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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赵宏兴的散文集《梦见与叙事》就在我的办公桌上,这本灰色装帧的书犹如一个穿着棉质布衣的人,她是那样安静地坐在那里,不会因为我的繁忙而感觉到被忽略,也不会因为我工作在闲暇之余翻看她而激动。她是严肃的,但这种严肃不带任何机械和呆板,她的严肃带有一种大智若愚的坦然与沉静,她就坐在这片沉静中,偶尔点燃起一支烟,在烟雾氤氲中,她秀美的脸庞镀上一层圣洁,这就又增添了几分神秘感……对于“她”,对于《梦见与叙事》的作者赵宏兴,我在这无意中把他的书不敬地称为“她”,实在是感觉到我的意念里再没有比“圣女”更高洁神圣的了。
赵宏兴是特定独立的,不是吗?透过那些亲切谦卑的文字,我捕捉到作者内心那片富饶的精神乐园,这座乐园里不乏高雅的玫瑰清芬,更不乏洁白的栀子花和那大片大片依附于大地而丛生的勿忘我,它们在泥土里扎根扎得那样深,以至于这整片的园子都弥漫在蓝色的“勿忘我”的气氛中,这种“勿忘”显然是作者那老到沉稳的笔力镌刻出来的。“我”是那样亲切自然而又充满独特,请看作者多年前的一篇随笔《窗里窗外》:“我和叶子思想着。我的头顶,升起一片天空。它的沉思与高远像一双睿智的眼睛永恒着,我在土地上劳作,一朵怒放的鲜花就是一只对话的耳朵。高处低处,我和天空思想着。”那什么又是思想呢?“如何保持自己的鲜明个性,把自己从公共性别里甄别出来,我想这就是思想。思想者的身影都是独立的,我崇敬那些独立者的身影,即使是一棵老树独立于旷野也是如此,它们在寥廓的空间里虽然是那么渺小孤单,但它们却是独立的,保持了精神的高贵,使平庸的空间有了深刻的内涵……作为一个写作者,我不能迷恋思想这个词语,我努力地描写生活中显现出来的细节,让它承载我的思想。”再看书中《古老与洁白》一章:“……虽然我的生命是平凡的,我所走的道路是曲折的,但没有一丝肮脏,我可以坦荡地面对雪峰,面对洁白而不惶恐。不管身在何处只要心头是洁白的,这就是世界的最高峰……”
同所有的作家一样,赵宏兴也具有悲天悯人的思想。不同的是,赵宏兴的悲悯是在内心深处澎湃的血液之下自然隐藏着。带着一种对劳动人民的同情热爱和一丝对现实的无奈。请看《在城里》中对几个底层人物的描写:“找我办事的大哥:大哥高高的身子微微弓着,我知道太多的沉重压在他的身上;卖玉米的母子:他们在城里的马路边,铺下一块塑料布,把玉米放在上面,白色的玉米在城市的马路边上发出微弱的光亮;吹唢呐的人:我站在他的面前,丢下一枚硬币,他的衣裳在阳光下多了一道小小的光亮;拾垃圾的人:他抓起一只塑料瓶子,迅速放进肮脏的袋里,然后赶往下一个不锈钢的垃圾筒,他的脚步被饥饿追赶着,仓促而沉重。最后在‘花冲公园’结尾,这样的广场,它不大,在社会的最底层展开着,虽然也有雨水也有阳光,但它袒露着,没有一丝障碍。”
此刻,我在办公室工作着,我挂念家中牙牙学语的女儿,想念正在学校读书的儿子,繁忙的工作有时让我感到疲惫和厌倦。但我是工作者,工作者必须要工作着,这是毋庸置疑的,不同的是要想成为最优秀的工作者,就需要不停地在岗位上刻苦钻研,但这好像远远还不够,我们都需要不停地在现实中寻找着和自己的思想成统一高度的精神食粮,我也看了很多书,但很快就忘记了。为了怕忘记,我常常把不想忘记和不愿忘记的书,从家中找出来拿到我工作的地方。《梦见与叙事》从卧室的窗头到单位的办公桌,从上班到下班,又从下班到上班,这本书逾越了近60000米的路程,悄悄在我的生活范围里扎根,不知送走了多少滚滚车尘,也不知驱遣了多少孤独和烦躁。
这本灰色装帧的书,这位身穿布衣朝圣般的女子,她独立于现世的冷静让我肃然起敬,她纯洁干净的面庞让我对她产生倾慕,她桀骜与自信的气场更鼓舞我上进。倘若可能,就让我引用赵宏兴的一段文字作为这篇读后感的结尾吧:“一支笔它不愿和一个思想贫乏的人生活在一起,但是我不忍放下手中的笔,我的手指紧紧攥着它。一支笔,我用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它从孕育那一刻起,就携带着上帝的基因,它替沉默的人说出沉默,替邪恶的人说出邪恶,替善良的人说出善良……它的身子会在吐出最后一滴墨之后被遗弃,但它在纸上留下的印迹,会使上帝看到一个人的心灵……”
为赵宏兴的这支笔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