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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松浦记:张炜散文随笔年编》
张炜著
湖南文艺出版社2013年1月
导读
张炜的创作一直被视为中国当代文坛的一个罕有景观。他在长达三十年的时间里,沉湎于历史、现实、自然、人性、风俗、传说、哲学、宗教的诸般追索之中,展开了一场深沉浩茫的跋涉。这场跋涉,以时间为横轴,以家乡万松浦的松林为中心,借助海潮奔涌的脉冲无限向外持续发射,这股力量既沉淀出思想的分量,又充满野性活力四射。近日,18卷本的《万松浦记:张炜散文随笔年编》在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这套书收录的是张炜1982年从事创作以来除虚构作品之外的全部存留文学,是迄今为止他“最完备的非虚构类文字集结”。近日,围绕张炜的创作,著名评论家、北大中文系教授陈晓明,著名评论家、作家出版社编审唐晓渡与张炜在京展开一场对谈。
张炜:“是个人最完备的自传”
张炜说,年轻时候读过美国作家萨洛扬的小说集《我叫阿拉姆》,里面提到作家本人白天在叔叔的葡萄园里劳动,晚上写小说、散文和诗。张炜对这种生活充满了强烈的向往,“我出生的地方有个很大的葡萄园,白天在葡萄园里干活,晚上实现作家梦,这多美好!”也正是在那时候,他写了一百多万字的散文和诗,“可是一篇都没有录入到这本集子中,因为拿出来看很羞愧,文字很幼稚,一些见解也很可笑。”“但是我1973年的小说就收在集子里了,可见有时候虚构类作品要比散文和诗容易一些。作家可以写出比较有名的长篇巨作,可能写不出一篇好的随笔散文,因为这是裸露的个人思想与精神。”张炜说。
谈起这套非虚构类作品,张炜认为一个写作者的虚构作品当然可以写得很饱满,可以淋漓尽致地表达,这是个人表达的重要形式。但是心里有一部分东西还需要直接地把它说出来。作家的梦想、幻觉、激情,很多感性的东西有时候也要通过散文来表达,这需要同样饱满的激情、生命的投入。他动情地说:“任何生命都在不断老去,每一个阶段往前走,表达是不同的。这些文字对我个人来说很重要,从某种意义上讲是最重要的。它们不光包含了事件的记录,还有个人深夜里隐秘的抒发,这些文字是相当的复杂、斑驳。它记录了我所参与的历史,是我个人一部最完备的自传。”
陈晓明:“他是绝对的浪漫主义”
陈晓明以一位文化评论家批判的眼光认为:今天的社会非常浮躁,娱乐的东西太多,功利的东西太多,导致我们不能静下心来阅读文学。“很多东西把我们的眼睛遮蔽了,我们看不到很多好的作品和作家。”
“当年托尔斯泰曾经说过,一个民族的素质取决于它读诗的人数。今天一个民族的素质取决于阅读的人的素质,这是一个延伸。全世界平均阅读量的排行,中国是排在非常后面,是非常令人羞愧的数据。”陈晓明认为在这种浮躁的社会风气之下,我们都需要精神指引。他觉得张炜的写作给当下社会提供了这种精神的指引,他的“文字非常的精美,非常的纯净,仿佛引伸到了精神的世界。”他觉得今天很多的作品故事和人物是很好玩的,这些也是社会需要。但是“最需要的最缺乏的恰恰是一种精神的指引,一种能够提供一个精神世界的文字。”
陈晓明还用浪漫主义来理解张炜,他说:“今天中国非常有力量的作家他们身上都包含着浪漫主义的精神,莫言也是一种浪漫主义的精神,刘震云《一句顶万句》也是浪漫主义的精神,张炜先生也是一种浪漫主义的精神。张炜献身的浪漫主义显得更加宽广,他是一个绝对的浪漫主义,其他的作家有个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融合的状态。我不是说浪漫主义比其他的‘主义’更高远,没有这个意思,我们是多样性,每个人在他的精神力量展开过程中,都应对我们的历史有一种冲撞力,撬开历史之门。”
唐晓渡:用“笔墨画”解读张氏语言
唐晓渡特别指出张炜本质上是一个“诗人”,是“一个诗人作家”,因为他的写作最着意经营的就是他的语言。他借用传统艺术“笔墨画”的概念来形容张氏的语言风格:“在我看来,你看一个作家的语言,甭管用什么文体写作,你看笔墨画就可以知道和诗接近的程度。他分享诗的程度,按我的理解,笔墨画‘才、胆、学、识、情、志、感、趣’八个方面通过笔墨体现出来,传统文化诗、文、画、书法是一体,核心的是诗。有笔就有风骨,就有格调,就有节奏。有墨就有神采和韵律,但是要画,画的意思是对语言的要求,笔墨画的语言一定是弹性的,立体的不是平图,活生生的流动的语言。是超越一般的表意表述的语言,这个在张炜的写作中看语言是很清楚的。”
他提醒研究当代文学的人应该注意张炜的“笔墨画”是怎么画过来的:其实就是一个作家不断地练心。“我们这一代人,我们不是跨时代的诗人,我们是跨文明的。我插队的时候我们与秦汉时代的农民的生活方式除了有小广播是没有什么区别的。我们经历了这些东西它怎么能够变成一种文学的作品,必须经过心灵的陶冶。可是很难,是特别的难,因为以前受的训练,你的知识结构先天的缺陷,视野先天的狭窄,这都对你的所谓写作提出非常高的要求。所以这种笔墨画把那些本来只是作为一般的经历性的东西,一般事件性的东西,最后把它变成作品。”
-南方日报记者陈小庚北京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