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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千结
黎洁
父母都已80余岁。父亲经历过革命战争,母亲早年随军转战。如今我们四个子女都有了各自的小家庭,闲暇时间和节假日会相约携儿带女到父母那里去,让老人尽享儿孙绕膝之乐。应该说,父母的生活,基本无忧无虑。
但,只要接近腊月,父母往往就会变得絮叨加念叨,絮叨完大的念叨小的,还会抽空到市场转悠。我的大哥在外地一家公司做工程,时常回家探望父母;二姐工作在本市,可她的孩子去了外地念大学,今年说是跟同学春节要去游漓江;二哥一家在外地,年年春节都回家;我离父母家较近,常回去看看,也常听到父母的絮叨,慢慢地就明白父母的心思了。
当年父亲离家干革命,一走就是十余载,直到1955年春节才回到老家,与自己的父母过了一个团圆年,为此父亲无悔但也叹息。等到我们一个个成家后,父亲每年春节导演的一个主要节目就是照全家福。现在父母的影集里有数十张全家人的合影,有黑白的,有彩色的,照片里的人数由少增多,到现在已是近20人的“大合影”了。
父母的絮叨就是围绕着这些合影展开的。对于大哥,母亲说他只顾挣钱不顾身体,该歇歇就得歇歇;对于二姐的孩子,父亲倒是支持他出去闯荡,但是错过春节就不该嘛!这段时间连续阴天,阴天让母亲担忧起来——不会耽误交通吧?她担忧二哥一家回家的路程能否顺畅。
我理解老人的心情。在我们陆续成家的那几年,父母就与亲家们商量好了,把春节的习俗调整一下,初二的那一天,不仅仅是闺女女婿回娘家,儿子媳妇也一起回来,使全家有个团圆日。
一次,我与母亲拉家常,她无意中说起同院的张叔。张叔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官员,一个是老板,每到节日就提前把吃的穿的用的派人送到家,还捎了钱,可人却很少照面。张叔就常到我们家串门,骂他的两个“狗崽子”,羡慕我们家的那些合影。后来,70多岁的张叔去世了,两个儿子将丧事办得很有排场,可是张叔满意吗?母亲说,你张叔的心里郁闷呀!一个新名词“郁闷”从母亲的口中说出来,我被逗笑了,母亲却正色起来:“给你大哥、二哥和姐姐打电话,不管有啥事,都要回来把春节过了再说。告诉迪儿(我的外甥),过了初五再外出,今年的全家福一个都不能少。”
看着一张张全家福大合影在父亲的书橱里整齐地排列着,我赶紧起身,给哥哥、姐姐打电话去……我要告诉他们,今年春节的大合影,谁也不能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