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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李安手握“小金人”
李安与斯皮尔伯格
李安和派的饰演者苏拉·沙玛
《逃离德黑兰》
本·阿弗莱克
又到了奥斯卡颁奖时。红毯、走秀、帅男靓女、星光熠熠,吸引全球十数亿影迷,都将目光聚焦到美国西海岸的好莱坞。
本届奥斯卡最令全球华人振奋的,就是李安战胜美国大导演斯皮尔伯格,第二次将最佳导演“小金人”揽入怀中。当李安从好莱坞老牌影星简·方达和道格拉斯手中接过“小金人”时,以他那标志性的微笑朝天幕瞥了一眼说:“谢谢电影之神”,然后向合作者一一致谢;特别是他在台下寻找“少年派”的饰演者时说的一句话:“苏拉·沙玛你在哪儿,你是我的奇迹,你是我的小金人!”把全场嘉宾都逗笑了。
最佳影片《逃离德黑兰》则享受了一种特殊待遇:由美国第一夫人米歇尔通过大屏幕向该片导演兼主演本·阿弗莱克颁奖。这部以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伊朗人质危机为背景而创作的电影,渗透着美国式的个人英雄主义色彩。这类电影在今年的奥斯卡提名中尚有《林肯》、《刺杀本·拉登》,可见奥斯卡也是很讲“主旋律”的。
虽然李安的获奖被外媒说成“爆冷”,本·阿弗莱克的《逃离德黑兰》引发了伊朗媒体的批评,但公平地说,李安对东西方文化的融合和把握;《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和《逃离德黑兰》在艺术上的成功,对我们的电影人还是颇有启发意义的。
华人导演中——
为何李安冲“奥”成功
奥斯卡,是中国电影人的一个梦。
2011年,张艺谋的《金陵十三钗》冲“奥”未果。陈凯歌、冯小刚的电影也曾传出冲“奥”消息,中国电影人一直为此而努力。但迄今,华人导演中只有李安梦想成真。
原因很复杂,也很简单。
复杂的是,奥斯卡有其审美的“潜规则”,如反娱乐性;强调演员与角色的反差;选材上注重励志、传记,以及电影自身的运气、缘分等。当然,也不排除评委对某些外语片的意识形态歧见。
简单的是,电影的主题、电影的语言一定是开放的,能为世界所接受、所理解。
李安就做到了这一点。他在接受凤凰卫视采访时说:“我的左脑是中国思考模式,右脑是美国思考模式。两种思考模式并存,想法就一定与众不同。”
李安在台湾出生和长大,23岁到美国留学,毕业后有长达数年“吃软饭”的经历。当时,他与妻子蛰居纽约,妻子每天出去上班,他留在家中编写剧本、接送孩子,无聊时就看看报纸、练练英文。妻子说,他有活干的时候生龙活虎,待在家里就像个“死人”,她不愿拿一个“死人”当丈夫。然而正是这段看似“赋闲”的日子,为李安后来的电影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今天,当我们看到他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发表获奖感言时;当他在好莱坞片场指挥一帮金发碧眼的老外,拍摄《冰风暴》、《绿巨人》、《断背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时,就会认同他的“左脑”“右脑”的说法——他能在东西方两种文化中左冲右突,游刃有余。多元文化背景、在美国生活的经历、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这是李安优于张艺谋、陈凯歌和冯小刚等大陆导演的地方,也是他能在奥斯卡获得成功的重要条件。
李安有一张颇富亲和力的脸,儒雅、内敛、谦虚,是个“好好先生”,也有人称他为典型的“食草男”。记得五年前他来津宣传电影《色戒》时,对媒体的提问有问必答,脸上始终挂着平和的微笑,完全没有国际知名导演的架子。发布会后去五大道参观时,他饶有兴趣地询问着小洋楼背后的名人故事,为他未来的拍摄物色适合的外景。
好人缘,也是李安能与来自不同国家和地区的电影人精诚合作、在好莱坞站稳脚跟的原因之一。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的电影具有能同时征服东、西方观众的力量。
从《卧虎藏龙》到《少年派》——
学会讲述“全球故事”
一个印度少年和一只孟加拉虎在太平洋上的奇幻漂流,惊险的故事加上美轮美奂的3D视觉特效,对李安来说已经是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了,但还要表现原作的深刻哲思——关于宗教、信仰、生命与自然的讨论。
数年前,当卡梅隆的3D电影《阿凡达》问世时,人们曾以为,这就是顶峰,很难超越了;而李安不仅步其后尘,而且有所超越:卡梅隆的《阿凡达》是科幻片,表现的是宇宙中并不存在的外星生命,可以天马行空,任意想象;《少年派》不同,表现的是现实世界,所有特技效果都要以自然和生活为依据,这就无形中增大了技术难度。而李安将所有这一切(包括那只栩栩如生的数码虎)营造得天衣无缝,令人叹为观止。
奥斯卡6000评委之一的中国影星陈冲,在得知李安捧得“小金人”后这样总结道:“大师似乎只应生产作品,李安却一次次突破重围,突破自己,总能把他的主题表达到极致。”可谓一语中的。
李安能战胜之前呼声最高的好莱坞大导演斯皮尔伯格,未必说明《少年派》在艺术上高于《林肯》,二者并不具可比性;但有一点是李安独树一帜的,即他有“左脑”和“右脑”两种思维方式,能成功地将文化隔阂带来的劣势变成一种优势,在东西方文化的临界点上找到自己的位置。
想当年,李安的《卧虎藏龙》首夺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时,西方评论认为片子拍得不是地道的中国功夫片;华人圈里则认为影片太西化,是拍给外国人看的……对此,李安认为,电影本身就是“舶来品”,刚传入中国时被称为“西洋镜”;电影不论谁拍,基本上都是先模仿西片,之后与本地文化及制作条件结合,才渐渐产生了一种本土性。所以,他认为《卧虎藏龙》打破了东西方文化的樊篱,撞开了好莱坞这座无形的“墙”,恰恰是一种世界语言的胜利。
正如评论家张颐武所说,李安是一位善于讲述“跨文化”故事的华人导演,他跳出中华文化的局限,适应了全球电影工业兼容并包的特性,内地电影人也必须学会讲述这种“全球故事”。
奥斯卡也讲“主旋律”——
电影不应只有娱乐
本届奥斯卡另一个大赢家就是长着一脸络腮胡的美国帅哥本·阿弗莱克,他执导和主演的“政治惊悚片”《逃离德黑兰》获得最佳影片奖;而美国第一夫人米歇尔的视频连线,则强化了奖项的政治色彩。此外,获得最佳影片提名的还有《林肯》、《刺杀本·拉登》,都是美国式的“主旋律”电影,这一现象值得关注。
《逃离德黑兰》是以1979年美国驻伊朗大使馆人质危机事件为蓝本创作的。在这次事件中,66名美国外交官和平民在伊朗伊斯兰革命中被扣为人质,还有6名外交官躲入加拿大使馆,面临生命危险。其间,一位精通伪装技巧的中情局特工托尼·门德兹策划了一个营救方案,以拍摄科幻电影《Argo》为名,成功将6人带离德黑兰。影片是否被政治化我们姑且不论,仅从题材选择和艺术角度来说,就有一些值得学习借鉴之处。
首先,从题材选择上说,好莱坞电影人从不回避重大敏感题材,尽管这类作品创作难度较大,把握不好还会面临风险,就像这次《逃离德黑兰》获奖后遭到伊朗媒体攻击一样。
其次,在艺术上,《逃离德黑兰》一反当下好莱坞动作大片的惊险炫技手段,更像一部上世纪八十年代风格的电影,叙事平缓,老实本分,当然也不乏紧张刺激,悬念迭起。影片还将一些纪录片镜头与电影镜头剪辑到一起,让观众觉得真实可信。
电影,作为一种动态的影像艺术,擅长真实再现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好的历史片、传记片,不仅具有艺术价值,还具有一定的认识价值和文献价值。因此,一个严肃的有社会责任感的电影人,是一定不会放弃这一电影类型的。反观国产电影,近年来除了献礼片《建国大业》和《建党伟业》外,似乎只有冯小刚表现出对重大题材的兴趣,从《唐山大地震》到《一九四二》,真实再现了人在重大自然灾难中的生存态度和历史命运。但从总体上说,电影编导们更乐于制造轻松好玩又有丰厚票房的娱乐大片,以迎合时下电影观赏群体的需要,所以,去年创下最高票房纪录的电影,不是《一九四二》,也不是《十二生肖》,而是《泰囧》。回避“主旋律”,重娱乐而轻艺术,这难道不值得我们反思吗?
忽然想到本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的一幕:当主持人宣布最佳导演获得者为李安时,全场起立,热烈鼓掌欢呼,那情景真的很激动人心。
这是对李安的致敬,也是对电影的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