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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几年前兴起了国学热,我问一个成天穿疙瘩袢儿的哥们儿什么是国学,他说:“简单而言,就是向往一切古代生活。”这让我立刻想到了穿越剧。热衷国学的人在我的脑子里也得满嘴诸子百家之乎者也诗词歌赋,写字别指望人家拿派克或者万宝龙,抄起来必须得是毛笔,算个数绝对不能用计算器,得打算盘,胡子能留多长留多长,还得穿圆口黑布鞋。但自从认识了在书店干了一辈子的王正昇,国学就一点儿都不像行为艺术了。
很多人都喜欢舞文弄墨,显得文化底蕴如滔滔江水深不见底,但有的人与丹青结缘是因为喜欢拿它当修身养性的伙伴,而有的人拿它当印钞机,讲究一平尺多少钱,就算宣纸上掉了个墨点儿,只要盖上带有画家名号的戳子立刻点石成金,著名画家们个个都是神笔马良、抬手就是座金山。很庆幸,王正昇属于前者,他把笔墨江湖当成自己的玩伴和情侣,虽然不穿疙瘩袢儿衣服和圆口布鞋,但却时不时扮上美猴王的扮相唱把京剧。相对于那些被名利束缚捆绑的同行们,王正昇活得更逍遥更自在。他说,现在随便冠以所谓“名家”“大师”这些称号都是害人的,大师的作品应该是经得住时间考验的。如果都用平尺计量,搞艺术的人沾上浓重江湖气,这是挺悲哀的一件事。
王正昇出了本书《丹青留痕》,把自己业余时间都干了什么在书里给了大家一个交代。很有趣的是,在所有丹青留痕处都有故事,比如,他说有张被裁下来的废纸两米多长,觉得扔了怪可惜的,于是笔一挥,就打纸这头儿到那头儿拉了一条虚虚实实的墨线,然后在最下面画了个惟妙惟肖的蜘蛛,纸依然显得太空,他便在留白处写了二百来字关于“知足常乐”的人生感悟。
王正昇喜欢画的都是一些古体画。像我这种不懂绘画的人乍一看,以为都是打拍卖行里拿过来的明清时期的旧画呢。他僵持在古朴的画风里,用这样一种方式表达自己对中国文化的敬意与怀念。
这个有着老派儿文人气的王正昇说,真正意义上的文人雅士,现在已经不是很多了,书画只是一种工具、一种形式,是文人必备的素质,这方面他特别赞赏自己的老师张牧石老先生的观点:“过去我们就把写字画画作为一种副业,我的主业是做学问,千万不要本末倒置了。”王正昇认为书画行业应该是个苦行僧的行业,一旦将书画与金钱挂钩,这门艺术就要变质了,所以多年来他把自己定位为“好事者”,只是对书画保持一种钟情与享受。
我欣赏这种很认真的玩法。他不仅在纸上玩,甚至都鼓捣到了瓶子里。很多在书画界有造诣的人成为王正昇的朋友,他也从中博取众家之长。他内画的功夫很是了得,再小的瓶颈他都能把丹青世界挪进去,这功夫直到今天依然令我唏嘘不已。王正昇身上依然有很浓郁的文人气,他自己在新华书店建了国风堂,遍请名家为大家义务普及跟国学相关的知识。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这句话用在王正昇身上很符合他文人墨客的气质。喜欢书画及京剧的他,在一静一动中营造了自己的世界,这个世界很明媚。
本版撰文/王小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