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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萌
我的《北京晚报》的剪报分门别类,有厚厚的几十本,几乎所有的文章都是1980年复刊后收集整理的,但只有一篇例外,这是一篇“一分钟小说”,题目叫《妈妈的日记》。从文章内容上来看,这篇文章应是1958年、也就是《北京晚报》创刊那年的作品。这篇剪报,经历了几十年风风雨雨,页面已经发黄、破损,但我却把它当成珍贵文物一般,保存在一本装帧最好的剪报本的扉页上。每逢文友来访,我都要小心翼翼地把它取出来,显摆显摆,并且情不自禁地讲起这篇剪报的来历。
在1969年“上山下乡”的高潮中,我到了西双版纳“屯垦戍边”。那个年代,那种无字可看、无书可读的日子,实在让我这个毕业于北京汇文中学(当时叫26中)的“老高三”,深感寂寞、恐惧和无奈。
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抽调我到更边远的爱尼族山寨里搞“政治边防”,这使我有幸结识了工作队的彭队长。有天晚上,彭队长约我到他家去坐,聊得兴浓,他神秘地冲我笑笑,起身踩到凳子上,从悬在房梁上的储物板上掏出一个沾满尘土的小木箱来。打开一看,我都惊呆了,那是一箱子在当时统统都被叫做“大毒草”的禁书啊!我如获至宝,连夜就把这只装满了我的希望和梦想的宝贝拎回了居住的茅草屋。
《林海雪原》、《青春之歌》、《红楼梦》、《红与黑》……足足有二十几本。我迫不及待地抓起这本看看,又抄起那本翻翻。突然,一篇发黄的旧剪报从我正在翻看的《三里湾》中飘然落地,我忙俯身拾起,竟是一篇《北京晚报》的独家产品“一分钟小说”。我揉揉眼,再看,没错,那特有的带有一个小闹钟的专栏标志,立刻跃入我的眼帘,立马觉得一股暖流涌遍全身,手都有点颤起来。文章虽然短,但可谓图文并茂。尤其乐峰老师的插图,真是地道,简洁的构图,就把那个年代刚刚走出家门参加工作、又初识文字的中年家庭妇女的形象跃然纸上。她的形象立刻让我想到了我的母亲!那简陋的木桌、木椅以及竹篾皮的暖水瓶,把我的思绪完全带回到万里之外的北京古城胡同里的四合院。就这样,在十年浩劫的一个深夜,在遥远的云南山寨,一个北京知青,厮守着自己家乡已经停刊的晚报曾经刊载的一篇只有500字的“一分钟小说”,在甜蜜的回忆和美好的憧憬中度过了终生难忘的一晚……
3个月后,我把彭队长小书箱里的书看了个够,还给了他,唯独那份不起眼的剪报,我装进去拿出来,反复再三,最后还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把它珍藏在我的日记本里。当我把这件事告诉彭队长时,他说:“你留着吧,它对你更有用。”
如今又是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不仅又成为了复刊后《北京晚报》的每日读者,而且还成了她的作者。1982年“五色土·一分钟小说”征文,我写的一篇《我要像她》的文章被采用了,文章从题材、结构以及字数,都是套着我珍藏的那篇“一分钟小说”的模子来的;更巧合的是,编辑也为我的小文配了插图,是李时民老师画的,同样真实、形象、生动、活泼。文并图J153
▲一直珍视的原版
我的“模仿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