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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底,为敦促同盟国开辟第二战场,苏联派出一名战功赫赫的女狙击手出访美国。初到华盛顿的几天,一身戎装的柳德米拉·帕夫利琴科局促不安地贴在翻译身边,似乎生怕引起美国记者的注意。这位来自苏联红军第25步兵师的中尉,不会讲英语,肩上的担子却不轻——代表苏联最高统帅部走遍美国,说服那里的政治家和民众支持同盟国反攻欧陆。而放下武器的柳德米拉用话语在异国他乡赢得了支持,还与美国第一夫人埃莉诺·罗斯福结为“忘年交”。
女英雄遭遇媒体“八卦”
时值1942年岁末,柳德米拉·帕夫利琴科只有25岁,却早已跻身苏德战场上功勋最卓著、“最致命”的狙击手之列,被她击毙的敌军至少有309名。
所以,柳德米拉还是不可避免地成了媒体关注的焦点。喜欢花边新闻的报刊注意到,她“没抹口红,更没化妆”,而且“橄榄绿军装的款式不多”。在纽约,她受到市长以及国际皮草和皮革工会代表接见,获赠一件漂亮的浣熊皮大衣。很快,就有撰稿人在相关报道中调侃说,这件服装可能会“在柳德米拉返回家乡时,在俄罗斯大草原引发血腥杀戮”。
和自己的祖国相比,美国舆论的“百花齐放”让柳德米拉不适应。不过,她还是尽量和蔼地回答记者的提问。一次,有人想知道苏联女兵可否在阵前化妆。“没有禁止化妆的规定,”柳德米拉停顿了片刻,“但打仗时,谁还有时间想鼻子美不美?”此言非虚——数月前的塞瓦斯托波尔围城战中,苏军伤亡惨重,作为战斗英雄的她也数度死里逃生。
然而,随着巡游继续展开,柳德米拉乌黑的双瞳中泛起了几分愠色,媒体的“八卦”不断消磨着她的耐性:某位记者暗示她的裙子太长,“看起来很胖”;在波士顿,另一位记者称柳德米拉“抨击昨天吃的五道菜的新英格兰早餐,而此前,她还说美国食品不错”。
这些声音都通过翻译传到了女狙击手的耳朵里。轮到接受《时代》周刊采访时,柳德米拉终于小小地“爆发”了一回:“我对穿军服深感荣幸。那上面有列宁勋章,洒满了战斗的鲜血。很遗憾的是,在当下的美国妇女看来,更重要的问题是‘外衣里面是否穿了真丝内衣’,至于军服代表着什么,她们还需要进一步学习。”
即便如此,《华盛顿邮报》专栏作家马尔维娜·林赛,仍然为柳德米拉“不爱红妆爱武装”感到遗憾。“一位高贵的勇士为自己的容貌而自豪,这难道不是军事哲学的一部分吗?”林赛奋笔疾书,“传说中,圣女贞德难道不是经常身着美丽、闪亮的铠甲示人吗?”
柳德米拉也在自我调整。慢慢地,她开始尝试主动引导话题走向,描绘自己的青春岁月、侵略者的凶残以及各种战斗经历,和平惯了的美国人十分着迷,听众一日多过一日。
凭言语而非子弹立功
在回答一位记者提问时,她申明了自己的战争观:“只要纳粹分子活着,他们就会残杀妇女、儿童和老人。”因此,“只有让其死掉,才不会再有无辜者受害。我杀德国人就是在拯救生命。”柳德米拉的底气,部分来自第一夫人埃莉诺的陪伴。她们来到芝加哥时,柳德米拉已经能做到对“指甲油和烫发”等“愚蠢问题”置之不理。在数以千计的美国民众面前,她大胆批评美国迟迟不肯开辟第二战场。“我今年才25岁,已击毙了309名法西斯侵略者。难道你们不觉得在我背后躲得太久了吗?”台下的人群不仅没有恼怒,反倒轰然叫好。
每到一地,柳德米拉都会收到崇拜者的礼物,其中相当一部分是枪械。当然,心知此行意义重大的她不会在这些细节上浪费精力,而是尽自己所能,褒扬苏联人民和军队的伟大和优秀。在颇具宣传色彩的讲话中,她格外强调性别平等——显然是说给美国妇女听:“你们把我当作奇闻轶事的主角;但在苏联,我的祖国只把我看作公民、战士和军人。”
尽管苏军中的女兵只属于极小的一部分,柳德米拉依然反复“提醒”美国人:“从十月革命的第一天起,苏联妇女就被赋予了所有的权利。最重要的是,每位女性都有特长,这是她们独立的根基。苏联妇女有完整的自尊,因为她们的尊严得到充分认可。……这就是为什么女性能顺理成章地在这场战争中与男人并肩奋斗。”
返程途中,柳德米拉在英国短暂停留,任务依然是介绍“苏联政府和人民英勇抗敌的伟大事迹”。虽说有不少“即兴发言”,克里姆林宫对这位巾帼豪杰的表现非常满意。此后不久,她便晋升为少校并被授予“苏联英雄”称号,以她为主题的纪念邮票也出现在市面上。又过了一年半,盟军果真如斯大林期望的那样,在诺曼底海滩发起了反攻。
战争结束后,柳德米拉回到基辅大学,完成了学业并成为一名历史研究员。1957年,她还与埃莉诺·罗斯福在莫斯科重逢。然而斗转星移,彼时,冷战的铁幕已然落下,苏联方面的陪同人员一再限制年过七旬的埃莉诺的行动,紧紧盯住她的举手投足。
在一套普通的两居室公寓里,两位“忘年交”先是礼节性地寒暄了一阵。突然,柳德米拉瞅准机会,把埃莉诺拉进卧室,迅速关紧了门。利用这脱离监视的、来之不易的几分钟,传奇的紧紧拥抱住阔别多时的美国前第一夫人,喜极而泣。(据《青年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