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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个支点,就能撬起整个地球。”眼睛一眨,铜这种古老金属变了。它不再是那个藏在水龙头里、管线里、空调里的工业原料,更不是古代时尚界“对镜贴花黄”的道具,甚至不是在中国货币史上盛极一时的“阿堵物”,它成了现代金融工具——还带杠杆的,轻轻一撬,少则数百亿元、多则上千亿元的财富跟着打转。
原理也简单:企业进口一笔现货铜,向银行申请开具远期信用证,得到一笔低息信用贷款;收到铜后迅速卖出,手上就多了一笔可以使用数月的资金,相当于进行了一次低成本短期贷款。脑子灵光者还可以通过重复质押、循环操作,在多家银行贷款,让一批货具有数倍于货值的杠杆作用。在资金跑来跑去的过程中,那笔本应该很忙的实物铜,则可能只是悠闲地躺在保税区里乘凉。
我国是占全球铜消费40%以上的最大铜消费国。在上一次铜价大起大落时,国内相关企业备受折磨。而现在的融资客则超脱许多,不再算计伦铜沪铜的价差,也不太在意期现铜价的涨跌,因为获得流动资金才是压倒一切的任务。
事实上,铜融资已经成为房地产商规避调控获取开发资金的渠道,也成为国外热钱秘密潜入的管道,其流向几乎都指向房地产、股票、期货甚至高利贷等高风险领域,而其最后的风险几乎都归集到银行授信体系。可以想见,当无心实业的资本给越来越多的实物附着上金融的属性,其潜在风险不可低估。
这种以套取银行贷款为目的的贸易模式并非自铜而始。仅近一两年,在铁矿石质押、钢材贸易等领域都险情不断。比如在钢贸融资达到高峰的2011年,钢贸企业贷款余额占到同期全国贷款总额的3.5%,而钢材重复质押的总额超出当时社会库存近3倍,去年开始,行业大面积资金断链,频繁出现钢贸商跑路,银行界有了“防火防盗防钢贸”的警觉。
上一次是钢贸,这一次是铜融资,下一次会是大米、煤炭、石油、橡胶,还是木材?换件其他大宗商品的“马甲”,或者多花点功夫在保税区兜几个圈子,虚假贸易融资都可以卷土重来。归根结底,都是用少许实体经济的药引子,套取银行贷款以牟取暴利。长此以往,实体经济处境凶险。
在几乎已经公开化的虚假贸易融资套利中,很难说银行是完全不知情的受害者。比如,在某些进出口企业虚构贸易时,不乏银行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指点其获取汇差和利差;还有服务更到位的,帮助其将“内保外贷”设计为理财计划,再作为质押担保为其办理融资。
银行和企业间的这种“默契”,是实际上的资金价格双轨制滋养出来的:银行就像是资金的批发商,最先得到信贷的企业就成了分销商,而最后消费了实际高利率的,则往往是老老实实从事实体经济的企业。
在风险暴露之前,银行对企业融资行为左看右看,也是“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满眼都是锦绣前景。一来是其习惯了“垒大户”的盈利模式,实在难以抗拒数量可观的国际业务结算量的诱惑;二来是其存有“击鼓传花”的侥幸心理,经济连续多年高速增长尤其钝化了其预见系统性风险的能力。
日前,一家银行可能违约的传言,就令各期限同业拆借利率全面飙升,银行间资金骤然紧张,也许是一个信号,提示银行要做好过“紧日子”的准备了。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融资铜为镜,我们需要补上一堂风险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