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既轻松也不轻松”
在这次权力梳理中,对市长王三堂限权无疑最具标本意义。
李铁良说,邯郸市几乎所有的行政部门都在市长的管理范围之内,按照传统的理解,他们的权力也就是市长的权力。而事实上,市长只负责市政府一级的事务,更多的职能应由各个职能部门自行处理。
根据市办公厅统计的数字,“需要和市政府打交道”的部门和单位一共有73个,他们最初报上来136项权力。法制办依据“是不是必须由市政府来行使”的原则,在第一轮审查中便砍掉了20项可由行政部门自行处理的权力。
随后,在第二轮复查中又撤销了24项不符合法律法规的权力,例如依据《住房公积金管理条例》的规定,市政府上报的“降低或缓缴住房公积金审批”权力,并不是市政府一级的职能,而应由住房公积金管理委员会来行使。
也有漏报的个例。法制办工作人员查阅环境保护法和大气污染防治法时发现,责令污染企业停业、关闭的,应由各级政府决定。法制办据此增加了一项市长权限。
王三堂市长权限最后被定格为93项,另外,还有10项涉及国家机密、商业秘密和个人隐私的不公开行政权力。邯郸市政府已经把这93项权力汇总编成了目录,对全社会公开,这也是我国第一个市长权力清单。
邯郸市政府一共一正七副八位市长,经过清理,常务副市长赵国岭有16项行政职权,宋春婴副市长有15项行政职权……权力最多的副市长有22项,而最少的仅7项。
王三堂坦言,清理后的权限比预期的要少,在工作量上感觉要轻松一些;但同时感觉又不轻松,压力感和责任感更强了,因为“人民群众能更好地对政府实行监督,这就促使政府要更加慎重地对待和使用手中的权力,要比以前更加慎权”。
而权力重新界定之后,职责更加明晰,“比以前更清楚哪些该管,哪些不该管,哪些应该管到什么程度。不该管的要去掉,该管而以前管的不到位的,要把它进一步管起来。”
这个结果,似乎已在邯郸市委书记聂辰席的意料之中。他也曾经当过市长,对于这样的尴尬并不陌生:有很多事别人找到你,你不去办别人对你有意见,你要去办似乎又有些不妥。而现在权力界定后,类似这样的棘手难题将不复存在。
“真正到了(市长)这个位置上,是愿意把很多事情分解出去的,交出去可以减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有利于化解矛盾、疏通关系。”8月12日,聂辰席对前来采访的包括本报在内的几家媒体说,“我相信市政府的领导都认为它是一件好事。”
透明运行试验
在清理市长职权的同时,另一项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为市长的每一项权力绘制流程图。
相关的试点工作从今年5月1日就已启动,此前,建设局、规划局等8个重点权力部门已经开始了类似的探索。
“以前规划局最容易腐败的环节是不及时受理客户的报件,为的是索取钱物。”规划局副局长时长煜说,“现在是人必须跟着程序走,逾期不办电脑就默认通过,而且事后一旦出事还要追究当事者的责任。”
在规划局,报件、受理、审批、发证,规划管理信息系统预设了每一个环节的办理时间期限,每一个环节的负责人都必须在规定时间内签署审批意见,期限临近将亮黄灯警告,逾期仍不办理则亮红灯,而红灯的次数将直接和年终考核及竞争上岗挂钩。
规划局特别采用的这套规划管理信息系统,还具有不能删除重写的功能。每一环节负责人的意见都忠实地记录在计算机中,审批意见一旦录入便不能更改。没有谁敢去冒险,“所有的事情都摆在台面上。”
“权力具有侵略性、扩张性,”市政府一位官员认为,“在这次透明改革的过程中,有一些事例颇有意思。例如有的单位为了私设权力,竟然编造法律依据,或随意增加审批程序,也有的单位为了瞒天过海,原本有100多项审批事项,竟然瞒而不报。”
如果说清理权力是为了弄清楚具体的范围,那么画出权力流程图,则是为了监控权力的具体运行。
“一个流程图,能否给权力套上‘缰绳’?”外界对此颇多质疑,对于此,市委副书记周文夫认为,这些措施“肯定不是摆花架子”,是政务公开的继续,是加强民主监督的重要举措,但最后能取得多大实效,“还需要时间来检验”。
在外界专家看来,邯郸试验并没有改变现行的权力运作机制,因而其作用无疑不应无限放大,但它的价值在于,完成了一个长期被忽略的基础工作,“一直在说政务公开、依法行政,却连到底有哪些权力,却都不清楚。”一位专家说,这项基础性工作在运作过程还可以继续完善,在此之上可以进一步完善对权力运行的监督。
“在现代民主政治中,是否授权、权力来源是否合法,是极为关注的一个问题,”北京一位政治学者认为,“需要提醒的是,邯郸的试验成果,应当通过人大立法的途径,将其巩固下来,这样才具有制度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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