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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时,我学到鲁迅先生的《论雷峰塔的倒掉》一文,很难理解文中的深意,也不明白为什么鲁迅先生会希望雷峰塔能倒掉,并为其倒掉感到欣喜。但是,当2009年6月27日,上海这座被网友戏称为“楼脆脆”的在建楼房整体“倒伏”的时候,我倒是有些明白了,于是便仿写了几句:
听说,上海闵行区在建的“莲花河畔景苑”有一栋楼倒掉了,听说而已,我没有亲见。但我却见过倒塌楼房的照片,整整齐齐躺倒在一片高楼之间,窗户、阳台都音容宛在,栩栩如生。若是上海市政府听从网友建议,将其保留建个纪念馆,或许其名气将堪比“东方明珠”,成为上海新的一景。未倒的“莲花河畔景苑”的真景可以想见,并不见佳,我以为。
现在,它居然倒掉了,则普天之下的人民,其欣喜为何如?
说实在的,在房价如此坚挺、持续高企的年代,在开发商财大气粗、横着走路的时代,如果不是这栋老百姓以每平方米1.8万元的高价买来的楼房,用如此触目惊心的方式,展现出房地产行业暴利背后的致命缺陷,那么,老百姓又能以什么证据来证明开发商的无良?而今,“楼脆脆”倒了,我们倒真有些“欣喜为何如”了。
即便楼倒了,很多人不以为悲,反感到幸甚。因为,如果这座楼在半年后业主入住之时才倒塌,那情景将会多么惨烈,我们很难想象。于是,有不少网友说,感谢“毅然自杀”的“楼脆脆”,因为它选择了一个好时机倒下,避免了更多人的伤亡,也给了我们质疑开发商的理由。
自然,有许多购买该楼盘房产的业主,在倒楼事件发生后,激动地要求“退房”,临时业主委员会也成立了,团结起来维护自己的权益。只是据报道,开发商到现在为止也没露面,那业主们的要求能得到满足吗?不过,无论如何,在无数的涉及房地产的纠纷中,这一次业主们终于有了开发商不能再狡辩的理由了——其实,在这一点上,又有多少值得我们庆幸的呢?
事发后,很多人在讨论原因,主要有三种说法:一是河堤倒塌所致;二是地质因素;三是地基在设计和施工中存在质量问题。然而,无论是哪种原因,都和质量脱不了干系。如果说是河堤倒塌的原因,那么,为什么只有这一栋楼倒了,其他的楼却没有问题?如果说是地质原因,那么,当初为什么在此地建房能够获得许可?如果是地基设计和施工中的质量问题,那开发商、设计单位、监理单位都干什么去了?
事故的原因尚在调查。但至少有一点,我们再度证实:高房价并不意味着高质量,开发商的无良和对暴利的追逐,绝不会因为消费者的善良和信任就减少半分。
这些年来,开发商与老百姓之间的“战争”早已不是一场两场了,整个楼市关于房价的争吵也是持续不断。然而,当无数的老百姓一边骂着房价太高,一边不得不付出几十年血汗钱的时候,又有多少无良的开发商一边高喊房价过低,一边建着危机四伏的豆腐渣工程?
“莲花河畔景苑”的楼倒了,或许只是一个偶然,但其中有着深刻的必然因素。这不仅是上海一个地方的事,也不是一家开发商的事情,而是整个中国房地产行业质量危机的信号。如果开发商只想着逐利,连企业最基本的商业伦理和社会责任都不顾了,连涉及他人身家性命的事情也不管了,那么在“楼脆脆”之后,还会有更多的楼倒下。多倒两座楼,开发商还会趾高气扬么?若真到那时,恐怕老百姓只会围观,不仅“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还会像鲁迅先生那样说上两句:
莫非他建楼的时候,竟没有想到楼是终究要倒的么?
活该。 (文/闻天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