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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坡现场,有我子弟兵
——直击关岭“6·28”山体滑坡抢险救援
天津北方网讯:6月28日,关岭自治县岗乌镇大寨村突发山体滑坡,107个村民被埋。事发后,有关部门迅速投入救援。与此同时,因险情不断,附近上千村民被安全转移。6月28日,本报记者赶赴现场进行了采访。
灾难瞬间
整个山体铺天盖地滚下来时,村民岑朝阳正在屋外喂猪,他因此得以快速逃离,成为大寨村永窝组的幸运者之一。
这位42岁的村民的家就在发生滑塌山体的脚下,滚落的土方率先抵达他的家:两间砖混结构的平房和一间木房。
岑朝阳记不清楚发生滑坡的具体时间,他只能估计灭村灾难发生在6月28日下午的1点半左右。因为按照往常的习惯,他们会在12点钟给猪喂食。
一直不停的大雨打乱了这个习惯,尽管猪圈距离正房只有不到5米的距离,但岑朝阳只能眼睁睁地听着两头猪饿得嗷嗷直叫。约一个半小时后,妻子提醒他,雨小了。
岑朝阳于是冒雨提着猪食走向屋外。“突然一阵传来一阵劈里啪啦的响动,像是在打一阵闷雷。”岑朝阳说,突如其来的响动让他下意识地联想到以前电视上出现的滑坡场面。
“快跑,滑坡了!”岑朝阳大声喊道,一边准备跑向在屋内做家务的妻子。但滚滚压下来的土方,几乎是伴随着此前的巨响声一起出现在面前,呼啸着奔了下来。
岑朝阳只得折返跑向,横向朝一块高地跑去。自己一边跑一边似乎还能感到泥方紧紧地跟着,就像要咬着自己的脚一样。
在逃命的间隙,岑扭头看了一下正屋的门口,因为他在大声呼喊“快跑滑坡了”时,明显地听到了妻子在屋里的回应,他似乎还感到她已经要跑出门口了,离他最多不过5米远。
再次回头时,岑朝阳的身后已是一片大雾笼罩。惊魂未定的他透过雾罩,那个熟悉的寨子房屋不见了,一切就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高高的土堆从山顶一直贯穿山脚。
除了遍地的土石,他没有看到妻子的身影,大声呼喊,也没有回音。仅是一步之遥的距离,她被埋进泥土中。
巨大的山体滑坡造成关岭县岗乌镇大寨村的永窝组、大寨组几乎全被埋进深深土石下面,有36户107位村民失踪。
山垮如刀切
由于大雨和大雾的原因,幸存下来的村民中,没有一个见证那个他们世代背靠而居,被他们称为大岗岭的大山突然发作的整个过程。
从大岗岭的半山一直到山底下,形成一条大约1公里左右长的向阳山脊带,一个以布依族为主的大寨村坐落在这里。他们的房屋靠山而建,跟着山脊绵延1公里,从上到下分别是营窝组、大寨组。
连续的大雨被村民们认为是导致山体大滑坡的主要原因。在此前的一个星期,这里已经连续下了一周左右的雨,而在前一天夜晚,罕见的大雨足足下了一个晚上,直到次日中午灾难发生前几分钟才停止。
大雨还对小村造成另一个致命的打击,由于大雨困扰,全村几乎所有的男女老少,都呆在家里没有出去。如果不是大雨,村长岑朝阳说,大家应该在野外干活,完全能逃过一劫。
包括该去另一个村小简庄小学读书的数十名孩子,也因大雨阻断上学路,不得已呆在了家里。
再次回到滑坡发生的时间节点上,在距离大寨村1公里左右的另一座山上,邻村巴湾村村民伍广义正在冒雨放牛。远方突然传来一阵闷雷般的异响,把伍广义的视线吸引到对面的村寨,目睹了以百万计的土方压下来的震撼一幕。
“就像有人拿着刀,把山一片连着一片切下来一样。”伍广义形容说,发生垮塌的是大岗岭山上的一个土包山,或许是因为形状的原因,被当地人称为“粽子包包”。
“粽子包包”身上的第一层泥方削落下来,在巨大拉扯力的牵动下,紧接着,第二层和三层泥方几乎是在同时跟着滑下。转眼间,整个土包山垮掉了一大半。
数以百万计方的泥土咆哮着砸下来,顿时卷起一片浓雾。伍广义说,这个时候什么也看不见了,但他马上意识到,下面的永窝组和大寨组大势不妙。
整个过程持续了十多分钟,等到雾气逐步散去时,伍广义发现以前挤挤密密依山修建的房屋,全不见了踪影。而以前存在于旁边的一条宽数十米、深10米左右的雨水冲积沟,也被滑坡泥方完全填满。
唯一的奇迹是,大寨组的黄安华三兄弟的房屋唯一没有被泥方完全覆盖。
产生这个幸运的奇迹,得益于3兄弟房屋稍微远离滑坡前进路线,最主要是得益于背后的一块巨石,当滑坡裹挟的泥方倾泻而下时,泥方被横亘此处的巨石挡了一下,终于屈服一下,绕道巨石两边继续倾泻而下。
3兄弟的房屋由此仅受到毁坏,而没有被泥方完全掩埋于地底下。但黄家3兄弟的大哥黄安龙一家,则正好偏离巨石。他家被掩埋了,大哥大嫂还有一个小孙子也被埋其中。
我要去救人!
见到田光英的时候,她正坐在地上,埋着头,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伤悲。
6月28日中午,因为停电无法做饭,丈夫到邻村找人要开水,想给田光英泡方便面吃。可是丈夫走后,半晌没有消息。“准是又贪玩了……”想到两天前,刚和丈夫从南京打工回来,一开始,田光英也没在意。可是,当她突然看到房屋后面的山上,泥土哗啦啦往下掉的时候,一下子心慌了起来。于是,田光英从家里拿起丈夫穿的皮鞋,赶紧往外跑。
就在快经过大寨组的时候,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一股白烟腾空而起,整座山压了下来。田光英撒腿就跑,却被急冲而下的泥浆没到了大腿根部。好在跑得快,田光英侥幸得以死里逃生,她甚至还不忘将身边一个被困的小孩救了出来。
闻讯赶来的丈夫将田光英送到安全地带后,丢下一句话:“我是男人,我要去救人!”随即转身离去,但自此再无音讯。
入夜,在帐篷里,田光英不断请人拨打丈夫的手机,可是,电话那头一直关机。
结婚10多年,两人极少红过脸,丈夫对她呵护备至,可如今,丈夫突然就联系不上了,田光英担心丈夫可能在救人的时候遇难了。因此,整整一夜,她不曾合眼:“丈夫要是没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活……”
第二天一早,田光英就迫不及待起身,前往受灾现场。一路上,她健步如飞,全然不顾路上的泥泞和不断的塌方。
受灾现场位于两座山的交界处,成片的泥土,早已把两个村民组裹得没有半点痕迹。远远看到这一幕,田光英不禁抽泣起来。事发时,她的婆婆就住在大寨组的老宅子里,没能逃出来。
“找不到了,找不到了……”走上塌方处,田光英变得语无伦次,可就在她转身一瞬间,猛然看到对面山上走来一个男子,顿时喜上眉梢:“好像是他!是我丈夫!”那一刻,田光英喜极而泣。
因被塌方阻挡,夫妻俩只能隔岸“团聚”。在喊话中,田光英让丈夫到水库坝顶找她,而丈夫则想守在塌方处,看看救援的情况。不过,见自己的丈夫还活着,田光英连称:“心安了!心安了!”
搜救!搜救!
在第一夜艰难地度过之后,29日早6时许,天边刚刚露出一点曙白,大批的部队官兵冒着一路随时发生滑坡的风险,就已再次手持铁锹徒步跑进事发现场。
而不少转移到安全地带的村民们,也紧随其后,希望能收到被埋亲人的第一信息。沿途上,随处可见各种救援车辆和设备,但道路多处遭遇滑坡破坏,车队只能缓步前进。
“老乡,下面还有人在吗?”在大寨村的绵延上千平方的滑坡现场,解放军战士三五一组,对着每一个缝隙大声呼喊。
在泥泞不堪的滑坡土堆上,每一脚踩下去,都会立即被污泥没过大腿位置,搜索每进行一步,都十分艰难。但更为紧急的是,天空依然不停地下雨,远处的山体随时都有垮塌的危险。
现场指挥的一名解放军指战员告诉记者,其实从昨天开始,像这样的大规模地毯式搜索,已经进行了多次,目前依然没有发现有生存者的迹象,尽管希望渺茫,但大家仍在继续努力。
“老乡,还有人在下面吗?”四处响起的呼喊声依旧洪亮,但依旧没有收到任何一点回应,除了山谷对面返回战士的呼唤回音。
与此同时,一些幸存村民也走进滑坡现场,告诉搜救官兵地理位置,希望尽快发掘出他们的亲人。
70岁的大寨村民李学文杵着拐杖,颤巍巍地站在泥堆中,从一个缝隙扒拉出一片衣物碎片,仔细辨认是否属于亲人的遗物。
尽管在这个地方居住了整整70年,但突然的改变,让他原本熟悉的村庄每个角度的位置,变得很陌生。依靠村子对岸的一棵树,他终于找到一个参照坐标。
这位老人推断,即使被埋得最浅的房屋,上面覆盖的泥土也有4米厚。
6月28日中午,持续的大雨让老人李学文觉得有些不安,他冒雨来到村子下面的平坝上,查看四周的山形情况。他刚离开村子,滑坡发生了,泥石流在他前面的10多米远的地方戛然而止,65岁的老伴和房屋消失了。
这里才安全
6月28日晚9时许,冒着大雨,记者徒步进入关岭和晴隆交界处的关岭县岗乌镇坝湾村,在一处水库大坝上,武警官兵正忙着搭建帐篷,现场一派忙碌景象。随后,被安全转移出来的村民,陆续住进了帐篷里。
事发突然且任务繁重,安置工作却没有落下,有关部门迅速将方便面、矿泉水和饼干等食物,逐一发到村民手中,现场秩序井然。
大约在半个小时后,18个救灾帐篷全用上了应急电源,片刻间,帐篷区一片通明。雨还在下,村民们各自在帐篷里,吃着东西,聊着天。他们中,多为小孩、妇女和老人。灾后的第一个夜晚,注定是他们的不眠之夜。
“住在这里,我们才觉得安全!”59岁的罗天和,在帐篷里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事发后,当地政府在第一时间内展开救援。因山体不同程度出现险情,附近村庄的上千名村民,有的投亲靠友去了,有的在救援人员的护送下,安全转移了出来。罗天和等人也被迅速找到,并先后抵达安全地带。
和罗天和一样,有关部门及时的救援,让村民们心生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