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1、好汉做事好汉当
1980年代的上海,经历着改革和开放的阵痛,人们能关心的事儿不多,跟自己相关的,似乎就只有政治了。
20世纪80年代,上海。
崔浩从大学毕业后分到沪北丝绸厂做会计,厂里效益不好,有多少会计的活儿可干呢?没有多少。不仅会计没多少活儿可干,其实工人也没多少活儿可干。
1987年,灵石浜被一场大雪盖着。许多年以后,即便崔浩已经是中国的地产之王了,他甚至还能感觉到那雪的冷。那样的天气,几乎没人愿意出门。崔浩、戴航却出了门。戴航29岁,在中学做教师,崔浩27岁,在丝绸厂做会计。今天,他们来冬泳。他们为什么选这里呢?没有人说得清楚,也许只是因为来这里不用花钱。
崔浩看看戴航,戴航瑟缩着,下体缩得很小:“看来你还是童男子,没做过吧?”说着,他看看远处,叹口气。
戴航骂起来:“白玉那么漂亮,你们肯定做过?”白玉是崔浩的女友,也是他们的大学同学,不过,崔浩追求进步,要入党,谈恋爱就得秘密,不能让辅导员知道,所以他们的恋爱一直是秘密的。即使到了丝绸厂,上班了,因为还没有想到要结婚,他们的恋爱也还是秘密的,但是,戴航晓得他们两个要好。
崔浩不理戴航。他从断桥上下水,向河心孤岛游去。戴航跟着下水,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缓缓地在结了冰的湖面上移动。
当年在老家戴村的时候,他们是中学同学。但是,那年毕业,崔浩、戴航考上华东政法,到上海上了大学,邓超群和玉箫燕没有考上,留在了乡下。崔浩、戴航考取了大学,大学毕业之后成了上海的“城里人”,有了国家户口、干部身份,崔浩成了一个会计,而戴航则成了一个教师,邓超群、玉箫燕落榜了,他们只能留在农村,做“乡下人”。
今天,邓超群、玉箫燕进城向戴航传话:“要是再不拿钱回去,医生就要赶她出院了。”——戴航乡下的母亲已经病危。崔浩冷静地说:“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
保险柜的门开了。崔浩没有想到这啪嗒声会让他的手发抖。他知道,他是在偷,偷他自己保管的钱,他们单位所有人下个月的工资。
崔浩走进彭埠技术学院,推开戴航的房门,戴航不在。他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戴航果然不在,他上课去了,很好。崔浩把钱放在桌上。他有些累,头晕得厉害,他在戴航的屋里坐了一会儿。上课铃响后,外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站起来,趁着外面没人,赶紧走了。
崔浩被刘学博关起来之后,就一直睡,睡得天昏地暗。可是,无论睡多深,睡多久,还是得醒来。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保卫科的干事正在摇他,厂长刘学博就站在他床边,膝盖几乎顶到了他的胸口:“崔浩,你怎么会做那种事情呢?我知道,是戴航害了你。你还不知道吧?戴航的母亲已经死了!”
崔浩问他:“是不是做手术死的?”
刘学博叹口气:“手术,手术个逑!你以为戴航拿钱救他老妈去了?他老妈的病根本没得治,他是拿了钱跑了。你还看不出来?他是拿钱去北京胡搞去了。你还替他背黑锅?”刘学博顿了顿,放缓语气:“只要你指认他,钱是他拿的,你就没事儿。你还有前途,我不相信你偷了那钱!我看好你。我告诉你,你已经列为干部培养对象了。”
崔浩不吭声,他想,戴航揣着钱去北京一定有他的道理。好汉做事好汉当吧,他摇摇头,说:“不是他。钱不是他拿的!是我拿的!”
白玉听说了崔浩的事情,可是,刘学博不让她去见崔浩,“崔浩这个牢坐定了,跟他这样的人,不省心啊!你以后有得受!要是坐牢了,一年两年见不到也是正常的……你啊!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崔浩搞了女人,你知道吗?”刘学博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看着刘学博走了出去,白玉又呆坐了好一会儿,头脑渐渐地醒了,这才想起前天晚上崔浩跟她说的“要做一件大事儿”的意思。她脑子里急速地转着,谁能帮帮崔浩呢?
她想起他们的同学李愚。李愚喜欢白玉,白玉是看得出来的,李愚的父亲是市委副书记李钧儒,也许能帮上点儿忙。她相信崔浩,觉得崔浩一定是冤枉的,或者崔浩这样做一定有他的苦衷。
(栏头设计:王坤)
先睹为快
葛红兵著
中国友谊出版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