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擅长“捕风捉影”,以“逮”住台风为乐;他们热衷“与天下棋”,和老天斗智斗勇。他们就是中国气象局上海台风研究所的“追风小组”。2007年,“追风小组”首次启动“追风”行动,今年他们将迎来第六个和第七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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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擅长“捕风捉影”,以“逮”住台风为乐;他们热衷“与天下棋”,和老天斗智斗勇。他们就是中国气象局上海台风研究所的“追风小组”。2007年,“追风小组”首次启动“追风”行动,今年他们将迎来第六个和第七个台风的追逐战。近日,“追风小组”负责人赵兵科在接受记者专访时表示:“尽管今年台风会来得迟,但我们已严阵以待。一旦台风来临,就义无反顾往里冲。”
在上海气象局的楼下,停着一辆白色的依维柯面包车。乍一看,这辆车很普通,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它细微处的“改头换面”:车辆尾部装有一个金属小梯子,人们可以顺着梯子爬到车顶;车顶上装有一个小巧的实景摄影头,随风转动;车的左后方竖有一个类似迷你风塔一样的伸缩管,它可以伸缩进行测风仪器的承载,最高可升至10米;车辆前端也经过了一番改装:增加了负重9000磅的保险杠,射程500多米的大灯,连车子的底盘都整个升高了。
“这就是我们的‘追风车’,比普通的依维柯重4倍,重达4吨。没有超高的车技,别想在大风中驾驶。”赵兵科介绍说。46岁的赵兵科是中国气象局上海台风研究所信息室主任。这位从中科院大气物理研究所毕业的博士是上海“追风小组”牵头人,其他两位核心成员分别是36岁的同济大学博士方平治,以及62岁的回聘高级工程师邵德民。
由于中国海岸线漫长,平均每年会受到9.3个台风袭击,居世界首位。2005年8个台风登陆我国,其中5个为强台风,给国民经济和人民生活造成重大灾难;2006年的“桑美”更是造成193人死亡,台风中心每秒60米的风速,堪称中国大陆的“台风之王”。
自成立之日起,“追风小组”先后追逐了2007年的“帕布”、“圣帕”、“韦帕”,2008年的“凤凰”以及2009年的“莫拉克”。
“当别人撤离的时候,我们义无反顾地往台风里冲。”这是“追风小组”的口号,也是他们的工作准则。
与台风捉迷藏
“台风来临时高速公路经常封路,我们就得跟警察交涉,有时候需签下免责保证书,他们才放我们上路。车辆在风雨中一边飘摇一边前行。”“追风小组”年纪最长的邵德民说。
为什么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追逐”台风呢?赵兵科解释说:“台风系统内部资料的缺乏一直是困扰台风研究者和台风预报服务者的难题,尽管利用卫星,人们可以宏观地、及时地监测台风的形成,窥探台风的结构,但是卫星探测距离地表5000米以下的天气系统,会出现较大的误差。因此,想要更深入地研究台风等灾害性天气系统,离不开地面的‘移动探测’。”
“追风小组”的移动探测主要利用追风车。记者在追风车上看到,整个车厢只有三个座位,其余空间摆放了各种各样的仪器。赵兵科介绍说,这些都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移动观测设备。
然而,“追风小组”的第一次追风经历,却并不是那么顺利。“‘帕布’太不争气了,害我们白忙一场。”赵兵科感叹说。
按照原本预计路径,台风“帕布”将于2007年8月8日登陆福建,紧随其后的是台风“蝴蝶”。“追风小组”驱车1000多公里,在预计时间前3天就赶到福建南部的漳浦。赵兵科回忆说,当时空中随处可见飘旋的纸页,路边自行车整排整排被风刮倒。
原本以为胜利在望,谁料却风云突变。
8月8日凌晨,“追风小组”得到消息,2007年第七号台风“帕布”已在台湾省恒春实现了第一次登陆,但已降至强热带风暴。“追风小组”从连续的风速探测资料中失望地发现,风速随时间在减小,前面还见到27.8米/秒的风速,相当于风力10级,3个小时后只有12米/秒,风力越来越小了。
“‘帕布’将来的命运,要么消散,变成一般热带云团,或者被下一个台风‘蝴蝶’吃了,并入‘蝴蝶’尾部。”最终,“帕布”的命运被专家言中,而台风“蝴蝶”也突然转向广东,与“追风小组”无缘。
“逮”住台风眼
就在与“帕布”擦肩而过几天后,“追风小组”得知第九号台风“圣帕”即将来袭,心有不甘的他们决心再次南下。在各方专家的商议下,他们将福建南部的、崇武镇傍海国家气候观象台作为观测基地。
福建崇武镇位于泉州北部的半岛,距离福州市160多公里,距海边仅一公里之远。“追风小组”将“追风车”尽可能靠近海边。海边人烟全无,即便镇上的大街上,行人也寥寥无几。
8月17日晚上8点,风力开始变大,平日稳如泰山的“追风车”开始左右摇晃。这对于“追风小组”的成员来说,却是一个好兆头。
观测现场,“追风小组”成员把自重4吨的追风车“五花大绑”。他们除了在底盘增加重量保持车身平稳外,还用食指粗的钢绳将汽车四个角固定在地面上。汽车安全了,人怎么办?“车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会很小心,但有时候还是像在风里玩命。”赵兵科说,如果台风过猛,他们在户外工作必须支起钢绳,一手拉着绳子,一手操作仪器。单位给每个追风成员都买了人身保险。
雨衣、雨裤、拖鞋,是“台风小组”的工作装备。“忙起来,有时顾不得穿雨衣,因为到时反正都是浑身湿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邵德民说。
根据卫星云图分析,台风“圣帕”将于当天凌晨登陆。赵兵科等人提前3小时就走出追风车,外面狂风呼啸,细密的雨丝随风飘舞,风力有11级,行走已经变得十分困难,雨衣的帽子在风中颤抖。“还算好。如果是2006年的‘桑美’,15级风力,能把人吹起来,再扔出去。”队员们给自己打气。
此时此刻,他们开始了“追风”最为关键的一项工作——每隔3小时,放飞一个探空气球。
凌晨1点,“圣帕”如期而至。从晚上到第二天白天,9个气球升上天空。这些气球直径约1.5米。充气、扎口、绑定GPS高空探测仪,每一项步骤,都必须握紧这个“庞然大物”,一不留神就可能脱手。
“在正常情况下,给这样一只气球充氢气,或者氦气,几分钟就能搞定。但是在狂风暴雨中,足足需要充半个小时。”赵兵科回忆说,有两次,他好不容易将气充满,突然,一阵猛烈的飓风,如同刀子一般,朝气球袭过来,气球在暴风雨中狂舞,变换着各种扭曲的形状,“啪”的一声,被风削去了整个主体,他手里只剩下一个皱巴巴的气球手柄。
“追风小组”用于台风探测的主要仪器有七种,包括了“捕风高手”风廓线仪,台风来临前,它被追风成员安置在追风车顶部,“仰望”天空的同时,它能为台风做全身扫描,记录下台风的剖面图。其他仪器还包括测量风速和温度的超声风温仪、全自动车载气象站等。
相比这些静止的仪器,探空气球携带的GPS高空探测仪,能够“主动出击”,动态监测,在升空过程中,能记录下最真实的台风内部数据。这些气球能上升至3万米的高度。但是,它的操作难点,在于放飞时需要与台风斗智斗勇。绑在气球下面的是一个立方体的“盐水瓶”,那就是GPS高空探测仪,它的侧上方伸出长长的“触角”,是温度传感器;下方拖着长长的“尾巴”,是GPS探测天线。
认识台风眼
台风“圣帕”是追风小组5次追风经历里惟一直面台风眼的一次。台风眼是否完整,是台风是否真正形成的重要标志。台风眼由大变小标志着台风正在加强,台风眼直径大小一般为50公里左右,小的可以达到10公里左右,大的可达100公里以上,形状呈圆形、椭圆形、卵形、开口眼和多边形等。
“进入台风眼的那一刻,气压一下子降了下来,风速小了,雨也小了,天空的云彩看起来很奇怪,感觉很奇妙。”赵兵科回忆。
然而,这次难得的与台风眼亲密接触的机会,也让“追风小组”有了不同寻常的感觉。“台风眼并不像教科书上说的:‘是台风最温柔的地方’,‘风暴中心最为平静’。其实,台风眼内并不太平。”赵兵科说,“圣帕”台风眼出现时,周围的风的确小了,但依旧明显能感觉风的存在,零零星星的雨一直下个不停,完全不能用“风平浪静”来形容。
但有些时候,台风眼出现时,周边的环境的确会一反常态的宁静。2006年台风“桑美”造成193人死亡,失踪11人,原因之一就是台风眼里风平浪静,让福建当地的渔民错以为台风已经过去了,安全了,便重新回到船上出海打鱼。没想到,等待他们的,却是更猛烈的风雨。
“‘桑美’的台风眼相对比较圆、比较小。而圣帕的台风眼不是很圆,不是很紧凑和对称。”赵兵科说。
最让“追风小组”感觉摸不着头脑的,还是2008年8月的莫拉克台风。那一次,“追风小组”选择了福建北部宁德一个宽阔的体育场内。那个地方位于莫拉克台风最后的登陆点福建霞浦县偏南一些。
“莫拉克台风的奇怪之处是,在它还未登陆前6—9小时,整个福建北部,包括我们所在的宁德,已经开始狂风大作,可按照卫星云图看,那时候大风圈还没有到达内地。有一段时间,风力突然减弱,一切风平浪静,我们以为迎接到了台风眼,急忙打电话回上海,问台风眼的具体位置,结果上海后方技术支持回答:莫拉克还在台湾海峡呢,还未入境大陆。”
回到上海后,专家分析资料发现,莫拉克台风结构松散,在云谱上根本看不出台风眼,根据登陆点霞浦及周边的气象站数据反馈显示,登陆当天各地区气压的低谷也各不相同。“莫非是出现了传说上的‘双眼皮’——两个台风眼?一切都还值得进一步研究。”邵德民说。
“我们第一期的追风计划将持续到2013年,每年计划会追一到两个台风,目前我们正准备在浙闽交界建立一个台风综合观测基地,安置台风车等设备,为对台风系统进行较全面的探测做准备。”赵兵科说。
穿越台风眼
写诗作赋只是吴俊杰工作之余的爱好,他的职业身份是台湾大学大气科学系教授兼台风研究中心主任。
2003年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博士毕业后,吴俊杰回到台湾发起了一项史无前例的“追风计划”——驾驶侦测飞机飞到台风上空,用GPS下投式探空仪收集台风内部结构的重要数据。
截至今年,吴俊杰博士已带领他的国际团队成功进行了45次侦测飞行,涵盖了对35个台风的数据监测,共耗资750亿台币。
台风的中心是“台风眼”。穿越“台风眼”进行观测是目前为止世界上最先进、最有效,但也是最危险的观测方法。因为包围在“台风眼”周围的环状云区是“眼墙”,这里的狂风暴雨是最猛烈的。
而2008年的夏末,由美国海军研究院的气象学教授派特哈尔博士(Dr.Pathell)统筹的亚太区域联合台风观测计划(T—PARC)使吴俊杰教授实现了在太平洋上空穿越“台风眼”的梦想。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计划——集合来自中国台湾、日本、美国的近40人的团队力量共同穿越太平洋上空的台风眼。这个团队要做到分工合作,首先要克服的就是时差问题。这个追风计划涵盖的参与者横跨了10个不同的时区和国际换日线,他们选定用格林威治时间23点作为各方在先进的视讯会议系统中碰头的时间。“格林威治23点就意味着加州是下午4点、关岛是早晨9点、日本8点、中国台湾是最早的——7点。”
万事俱备,只欠“台风”。9月初,一个位于菲律宾东海海域的热带性低气压诞生了,并逐渐增强为热带气旋。新的台风终于来临了,东京台风中心将它正式命名为“辛乐克Sinlaku”。“辛乐克”缓慢稳定地向西北方向移动,于8月11日增强为强烈台风,侵袭台湾。
对“辛乐克”的侦测分为三次飞行,每次由3名科学家和3名飞行人员组成。来自中国台湾、日本和美国的四架飞机从不同地方起飞,最后在“辛乐克”肆虐的天空中汇合。
穿越“台风眼”的任务还是由驻扎在关岛的大力士运输机WC130和P3飞机来完成。W是天气(weather)的缩写,预示着这两架大型运输机在建造之初,就被赋予了“天气侦测”的独家使命。它们由低空飞进台风中心,抵着每小时近250公里的风速,在间歇的豪雨和低能见度的情况下以十字形的方式顺利穿越了“台风眼”。
从台湾和日本起飞的喷射机则绕行在台风的上空,吴俊杰教授坐在飞机的最后面,“这就好比在玩电动玩具。一架小飞机穿梭在高楼大厦之间,尽量不要撞到大楼。对流云就像那些高楼大厦,我们想尽办法闪开乱流,不要钻到对流云里面去。”
最关键的部分就是从台风上空投下GPS下投式探空仪器了。这些探空仪经过压力管投出机舱,在20分钟的降落时间内,感应器成功收集到温度、气压和湿度等大气数据,依次为科学家们揭开暴风垂直结构的秘密。吴俊杰在每一次抛投前,都要经过精细的计算。
“这一次侦测耗时6个小时十几分钟,其中我们飞过了好几个乱流区,穿越了好几个雨带。”吴俊杰教授回忆道,“在对流云区域,飞机大约有十几分钟时间持续不断地在摆动,真是十分惊悚的经历。”这可以算是他飞行感受最强烈的一次侦测了,“最后我们都有惊无险。我们一路从菲律宾东侧,经过日本南边,整个过程获取了很多绝无仅有的资料。”(据《外滩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