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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德列茨基作品专场音乐会》观后
卜大炜
10月15日,第十三届北京国际音乐节上演了一台令人瞩目的音乐会——《潘德列茨基指挥潘德列茨基作品专场音乐会》。令人瞩目之处在于潘德列茨基是北京国际音乐节的顾问,自1998年起几乎年年出席音乐节。1998年,他指挥中国国家交响乐团演奏了德沃夏克的《第九交响曲》。时隔12年,他在音乐节上再次与国交合作。更令人瞩目的是,潘德列茨基是作曲家兼指挥家的双料大师,他要在音乐会上“炫”自己的重要作品,而中国国家交响乐团则要“炫”演奏,准确地说,大师要通过乐队“炫”作品,乐队则要通过作品“炫”演奏。
潘德列茨基的现代派作品具有极大的审美期待值,他的作品为交响乐队带来了新音色,并且实验不止。中国国家交响乐团近年来接触了不少中外现代派作品,为多位中国当代作曲家进行了个人作品专场音乐会,还集中演奏了像谢德林这样的欧洲当代作曲家和海外当代华人作曲家的作品。因此,乐团对各种风格的现代派作品上手很快。
当晚音乐会上的作品都是潘德列茨基的力作。第一个曲目是潘德列茨基1992年创作的《长笛协奏曲》,首演时是法国长笛演奏家朗帕尔独奏的。乐队的编制是室内乐队,于是国交的乐队首先以小编制亮相,用重奏的意识来展示基本功。乐曲开始便是单簧管独白,在与独奏长笛平等的地位上引出独奏长笛。国交的演奏让我们听出这首乐曲的乐队配器非常细腻,织体的纹路始终清晰可辨。荣获过“朗帕尔大赛”二等奖的波兰裔长笛家卢卡兹·德鲁格兹虽然音色不如朗帕尔那样松弛而有弹性,但无论是高亢还是低回,都将乐曲各个节点的情绪把握得很到位,乐队同样随着独奏的情绪变化而变化。
第二部作品是男中音与乐队的三首“中国之歌”。出于作曲家的中国情结,歌词采用了中国古代诗人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李白的《春夜洛城闻笛》和李约的《城南访裴氏昆季》(待考)这三首诗,分别谱出了《夜景》、《闻笛》和《月夜》三首歌。据说他还有另外的四首“中国之歌”,组成七首歌,“七”是潘德列茨基不能破解不能割舍的数字。潘德列茨基力图展现一种“纯”的意境,尤其是第一首《夜景》,优美的五声旋律配以五声的和声,配得非常纯静,乐队演奏的层次非常清晰,听来是一首地地道道的中国作品。潘德列茨基对中国音乐理解得极为真实,他在这里的音乐语汇如大山侃北京话那样地道。潘德列茨基似乎有意将男中音声部写得像是乐队的一个声部,托马斯·鲍尔拿出像演唱舒伯特艺术歌曲那样的细腻情感,乐队则演奏得既包容又烘托,整部作品听来天人合一。
下半场的《第五交响曲》创作于1992年,是一部具有宏伟结构的作品,半音化动机在开头部分出现,引起悬念,引人入胜。潘德列茨基的配器与另一位现代派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正相反,斯特拉文斯基是让每件乐器都在极端的音区演奏,但合在一起则是一种如水彩画般透明的效果。而潘德列茨基则是让每一件乐器都在各自最佳音区演奏,从而合奏出一种油画般醇厚的效果。潘德列茨基在这部作品中多次让中提琴声部领衔赋格或帕萨卡利亚主题的“Solo”“Soli”,他是拉中提琴出身,对中提琴情有独钟,这几个段落都写在中提琴的最佳音区,并且是最具动力性的节奏。国交的中提琴声部没有让这个表现自我的机会溜掉,自信而情绪饱满地出色完成了所有的“戏份”。何止中提琴,国交所有的声部都充分表达了自己对音乐的理解,演奏得激动人心。无论从视觉上还是听觉上看,潘德列茨基与国交都被音乐所感染和陶醉,偌大的作品一气呵成。
音乐会上,潘德列茨基的大作得到了忠实而精湛的展现,三部技法艰深而丰富的作品听起来如此精彩动人,作曲家暨指挥与乐队合作甚欢。演出结束后,潘德列茨基激动地进行了点评:“国交与12年前相比提高了一大截,每一名乐手都是受过严格训练,非常善于表现音乐,尤其是铜管、木管及以定音鼓为首的打击乐声部,每一位独奏的演奏员……甚至比一些欧洲的乐队都强。并且,国交还善于把握曲式,把握音乐结构,从而打动了观众的心,这是音乐会成功的保证,希望今后再有机会合作。”著名的中国作曲家金湘听了音乐会后同样非常激动,大呼:“国交的声音坚实雄厚得很,扎扎实实得像一支德奥乐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