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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门画坛怪杰周德友
虎年岁末的腊月二十七傍晚,与著名画家郭鸿春在红桥区正泰雨轩一起小坐的时候,惊悉画坛怪杰画虎名家周德友先生已经谢世的消息,深感悲痛,泪流沾襟,那种悲痛之情难以言表。一宿未眠,凌晨起来,望着满天的星星,冷辉洒净,周德友老兄的脸庞仍不断在我眼前晃动,感到人生的无常,抑制不住怀念之情,提笔写下此文。
那是六十年一个甲子的金虎之年匆匆到来之初,一天傍晚与花鸟画家郭鸿春在鼓楼一家饭店用餐的时候,郭鸿春先生无意中提到他的一个多年画友天津虎画名家周德友先生,也许是喝了点酒的原因,也许是一种好奇之心,我与郭先生变得异常兴奋起来,酒也不喝了,立刻打的来到来到气象台路附近一居民区内,想见见该画虎老兄。然而,他家二楼窗户里亮着灯,怎么敲门,也不见仁兄的影子。老兄又没有手机,只能隔着门听到他家的电话声。当时是8点多钟,屋里亮着灯,想是这位老兄不会走远,不枉此行,我和郭先生不得不在楼下一家新疆饭馆要了一瓶酒,一个大盘鸡,一边小斟,一边等待周兄的到来。席间,我竟十多次离开饭馆去叩周先生的门,竟然都无果而归。等到夜里11点多钟,仍不见老兄的踪影,心想这位老兄真是怪脾气,屋里亮着灯走了这般时间了还是夜不归宿,到底哪里去了?只好与郭先生打车而归。
翌日一早,也就是6、7点多钟,那种好奇心驱使下,我甩开郭先生,早早来到周兄家,叩了几下门,还好他在。推开门的一瞬间,一个个子高大痩削威武的男人出现在我的眼前,他就是画虎名家周德友吗?
周德友作品
走进周家,一个十分宽绰的片单元,却被大大小小的字画、文房四宝、画案技得窄窄的,甚至床上也摆满了字画,屋里除了挂着著名画家号称“虎翁”慕凌飞的字画外,剩下挂着的都是周德友画的威猛眈眈的大老虎了。也许是患颈椎病的原因,我想周兄唯一的床也许就是那张太师椅了!据郭兄讲,周德友在患颈椎病时,就是坐在这张椅子上睡觉的。
一番寒暄后,周德友才知道我是个作家,他就之乎者也地跟我说了一番话,让我很是费解,翻译过来大意是,他是一个画画的,需要清静的环境,静下心来去画画,不需要什么人给他写吹捧文章,因为还不到吹捧时候,但我是郭兄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我们可以聊聊天。这样一个怪人,让我非常好奇。于是,在我答应不给他写文章以后,我们山南海北地聊了起来。
2010年是他的本命年,他是1950年阴历三月十四夜里12时生人,属虎的。母亲在世时说,这个时辰出生的虎儿子,固执怪异,恃才自傲,个性嚣张,虎超龙骧,命不好。
母亲过世后,这句话得到了验证。
周德友作品
周德友,河北省燕赵之地大门州陈村人,父亲周海涛出生在一个殷实之家,读过私塾,有很高的文化素质和修养,抱负远大,抗日战争爆发后,桀骜不驯的父亲,抱着保家卫国的远大理想,和村里的8名青年伙伴参军入伍,加入到抗战队伍之中。在抗日战场上,冲锋陷阵,保家卫国,最后8名青年,7口薄皮棺材,被乡亲们“厚葬”,只有父亲周海涛作为唯一活着的人回到村里。
受父亲影响,周德友耿直、率真、开朗、刚烈,存有一身无与伦比的傲骨,他3岁时识字,5岁时写大字,7岁时开始绘画。55年笔耕不辍,真心沉釜底,化作水冰清,他自信豁达顽强,潜心作画,不求闻达,以情构境,以境结情,尤其在画虎上有着自己的独到之处。
蹉跎岁月,时光如梭,周德友人到中年,经历的太多太多,太多的开始,太多的探索,太多的徜徉,太多的期盼,太多的失望,太多的病痛,太多的怅然,太多的艰难,太多的失落。可以说,涵盖人生的三个字:“尖”——能大能小;“斌”——能文能武;“卡”——能上能下,人生态复杂,三字即道明。但是在周德友的人生路程中,除了绘画,他没能悟出这3个字的真正涵义,所有的豪情壮志都随着时间和病痛,像长江之水付诸东流,一去不复返,留下的只是无边无际回忆和疾病的反反复复的折磨,他唯一的嗜好就是画虎。
谈到画虎,早在七十年代,周德友就拜有着“虎翁”之称的著名画家慕凌飞为师,并得到慕凌飞老先生的真传。他时刻牢记穆凌飞老师的谆谆教导:画虎如画人,要想把虎画“活”,就要把虎的精气神画出来,这需要淋漓的笔墨,盎然的情趣和执著的精神。
慕凌飞是国画大师张善孖、张大千再传弟子,别署虎翁,斋名云起楼。慕凌飞擅山水、人物、花鸟、走兽,笔墨细腻清润,讲究法度,追求意境。山水以金碧、泼墨泼彩见长,尤擅画虎,他创作的《百虎图》称誉中国画坛,中央电视台曾以《慕凌飞的绘画艺术》为题,介绍其卓越的艺术业迹。“虎翁”慕凌飞十分钟爱周德友这个有思想,有学识,有憧憬,有抱负,有性格,虚心好学,并常常在精神内核中逍遥独步的弟子,他不仅为周德友写了大大的一个“虎”字,还把自己多年积累的画虎技巧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周德友,慕老以父辈的胸怀还亲自为周德友起稿、改画,慕老画虎的笔法绵里藏针,密不透风,丝丝入扣,使得周德友的画技大增,跟慕老学习几年画虎后,他就能以假乱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周德友谈到当年慕老手把手地教他学习画虎的经历,他感慨万端,热泪盈眶,怀念之情无法言表。
周德友作品
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当厚德载物。虎作为中华民族神圣、威严的象征,被历代画家所钟爱,不乏有许多传世作品流传下来。俗话说的好,画虎画皮难画骨,但是周德友画虎,却画出了虎魂,画出了虎威,虎骨毕现。他笔下的虎,集张大千、穆凌飞的虎于一身,他用生宣纸画虎,见笔见性,淡墨勾虎斑,然后赭石加朱磦对虎皮进行罩染,趁宣纸没干,再用淡墨勾勒虎纹,使得画出的虎,艺术语言肌质诗性,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不仅如此,周德友还善于用工笔画的语言来表现虎的豪气和精神,并大胆突破传统笔墨的束缚,赋予传统虎以新的审美特性,酣畅大气,画出了虎魂虎威虎情虎趣虎风,让猛虎在特定的环境下,啸傲山林,尽显强者之风范,似乎能让人听到虎的咆啸声。
业精于勤,净到极处是压力。为了提高自己水墨笔韵的水平,周德友还以自己特有的睿智和自信,直面即去的匆促,市声的喧哗,呼唤深层次素质的觉醒。他读万卷书,走万里路,在茂林书法学院跟著名书法家赵晋深学习书法,其书法工整、严谨,有法度;跟著名山水画家白庚延学习山水画,使得他的山水,苍劲有致,雄厚清雅,用渴笔焦墨,劲力厚重,力造纸背。加上娴熟的长跋,使他的虎画别具一格,独辟蹊径。如他的虎画《月夜》,空山新雨后,清泉石上流。万籁俱寂的山林,辽阔的苍穹,一弯浅月,如影,如风,如眉,一只斑斓猛虎趁着夜色虎视眈眈悄悄走下山来,背景是崇山叠嶂,夜黑风高,秋叶落英,静中有动,虚实结合,突然一声虎啸,划破长空,似飞沙走石,摧枯拉朽,魑魅魍魉闻风丧胆,让人产生一种心游万仞的感觉。与猛虎形成鲜明反差的是此画笔墨恬淡、清简、空灵、幽深、灿然,让人想起唐朝柳宗元的《江雪》的绝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山雪。
周德友是天津美协会员,业绩载于《中国近代书画名家大辞典》、《世界华人书画名家大辞典》,其作品被国内外美术馆及美术爱好者收藏。近十年来,周德友因为颈椎病,独来独往,远离尘世,基本不参加任何艺术圈内的活动和画展,谢绝一切应酬,一盏青灯,经常坐着睡觉,他的为人和从艺都是孤独寂寞的,他所选择的艺术道路和人生道路也是孤独寂寞的,和沸沸扬扬的画坛形成鲜明的反差,他独守陋室,很少外出散步,只是用自己独特的精神去探究艺术和绘画老虎。
那天临别时,在我答应暂时不为他写文章后,周德友答应我用手机给他拍了照和几幅作品照,没想到成了永久的纪念。
冬夜,寒气袭人,纷扰的尘世,每个人的内心都会有或多或少的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思念在虎年去世的周兄,他在这个世界生活了60年,虎年而生,虎年而去,为画虎而生,消失在虎年,除了给这个世界留下少有的虎画外,还有一捧晶晶莹莹的白骨。
肃此痛吊之情,谨以此文作为对画虎名家周德友的祭拜与怀念,周兄虎年岁末一路走好啊! (王富杰国家一级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