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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劲松
藏宝与鉴宝于马未都先生是专业,于我则是纯粹的外行。内行人写的专业书让外行人看,在知识优势和心理优势上,很明显地不对等。马未都是聪明的,他深知雅俗共赏、大雅必须佐以大俗才能吸引大众的道理,所以他写的书,比如这本《醉文明》,该显摆的时候显摆,让人畏敬之,该通俗的时候通俗,让人不至于望而却步。当然,这跟他在大众媒体上讲课的历练是有关系的。
《醉文明》是马未都在广西卫视《收藏马未都》节目的讲义整理稿,是给大众读者看的收藏知识普及读本。在书里,马未都分瓷器篇、家具篇、玉器漆器篇、杂项篇4大类,以寓教于乐、图文并茂的形式,向读者展示和点评了近50种风格各异的文物。那些宝物,大多是马未都的观复博物馆的藏品,估计每一件他都把玩了半辈子,所以讲起来口若悬河,让我这外行听得瞠目结舌。读后,在丰富收藏知识、提升鉴赏能力、生发对古玩的兴趣等方面,确有帮助。
收藏大家讲自家的文物,自是小菜一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倒是马未都作为一名收藏家,对文物的敬重、敬畏之心让人感动。在书中,他一再强调,那些宝物每一件都是文明的证据,无一不蕴含着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流传下来供今人观摩鉴赏,是今人莫大的福分。《醉文明》里,写了不少他收罗古玩的细节,其对文物深沉的恋慕与尊重之情溢于言表。
马未都在收藏业中浸淫了大半辈子,加之他在中国传统文化方面也颇有造诣,所以他的书,不仅仅是就文物讲文物,而是在讲述的同时,加进了大量的文化信息元素。从《醉文明》中可以看出,他既善于博采,也善于融通,文章有文化气、历史气,而无匠气、迂腐气,化大雅为大俗,这是比较难得的。
《醉文明》的每一章节之后,都有一个“观复学堂”和一个“古玩门诊”。所谓学堂,就是马未都出题让读者来做;所谓门诊,则是带领读者学鉴宝。马未都的“刁钻”在于,他出的题大多冷僻,对于外行人来说,只有先答错然后聆听教诲的份。但也正因此,求知欲被他一再吊起,只好洗耳恭听老老实实做小学生了。
马未都的确很博学,但毕竟不是事事通,他的书有些地方还是值得商榷的。比如他认为唐人张继诗《枫桥夜泊》中“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一句,写的不是晚上而是早晨的景色,前人说的“诗状晚景”说错了,理由是“月落”就是“日升”。此一说法过于武断,马先生恐怕是走入思考的误区了。因为,“月落”可能是“月已落,日已升”,但也可以是“正在徐徐降落”或者“刚刚从中天降落”。比照“渔火”、“乌啼”这些物事,张继很显然写的是月亮刚刚从天上下落时枫桥的夜景。
储劲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