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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去世后的一年里,伍雅清觉得,对父亲的回忆仍然充满着她的生活,而他精心为了女儿的欢乐所付出的一切,好像一座巨大的宝库,时间越久,越是散发出醉人的光彩。
每到寂静的夜晚,伍雅清的思绪便开始追忆那一件件往事,一切依然清晰得好像发生在昨天……
父亲去世之前身体很好,即便急症来袭的那个夜晚,我依然认为现代医学足以让他康复,可是我错了。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意识到,他的身体状况竟是那样凶险,当他的生命迹象在我面前渐渐消逝时,我觉得自己的心也一点一点地碎了。
我开始猜测,是长久以来的劳顿损害了他的身体吗?从我记事起,父亲经常出差在外,做勘测工作的他跑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我们姐弟两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母亲的呵护下成长。一年到头,我不知有多少次,怀着留恋和惆怅的心情望着父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可我知道,父亲对我的关注时时都在身边,因为他从来不忘给家里写信,除了问候和报平安之外,叮嘱最多的就是我的学习。很多时候,通信依旧无法代替我对他的想念,过年过节,我总会想爸爸在做什么?会不会感到寂寞?是不是此时的他也像我一样,希望把一切的思念一波又一波传到遥远的地方?就这样,隔着雨,隔着雾,隔着千山万水,缠缠绵绵的思念交织在一起,让我们的牵挂和父亲的思念紧紧地相连。
父亲给我带来的并不都是默默的思念,更多的还是兴奋和快乐。每次出差回来,父亲总会带来一些小东西给我,漂亮的石头、从未见过的树种子,还有就是书籍。有一次,他从新疆回来,给我带来了冬不拉,笑着对我说:“希望你每天都能快乐。”父亲回家的日子简直成了我的节日,他是个健谈的人,会把自己的见闻说给我听,听他说话成了最有吸引力的事情,我静静地坐在他身旁,他说到兴起时,我也免不了跟着开心地笑……在父亲口中,不会有旅途劳顿,也不会担心路途遥远,我早在小小年纪便跟着他“走”遍了天涯海角,知晓了一个宽广的世界。
这就是我的父亲,他虽然没有时时陪伴在我身边,可是他对我的感情就像天空中棉絮一样的云彩,雪白雪白。有时,这片云彩会变成雨滴,那是我对他的牵挂湿润了我的心;有时,这片云彩又会幻化成五彩的晚霞,那是他不时给我带来的惊喜。可如果没有了这片云彩,我的天空就成了单调的灰色,生活也变得缺少趣味。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父亲退休了,回到家里之后,他把全部的关爱都倾献给这个家。他总是把好吃的东西留给我,我去看他时,他总是用笑脸把我迎进屋子里,从他勾起的嘴角中,我能深深地体会到他内心深处的喜悦。每逢过年,他会包好红包,不光是我的女儿,我也照例会收到他的“压岁钱”。
在他眼里,仿佛我永远是个孩子,需要他特别地关照。记得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我想要一把小提琴,我当时并不知道,一把小提琴要花很多钱。当年,父亲并没有给我买小提琴,而是花了几块钱送给我一件玩具代替,孩子是非常容易满足的,我很快忘记了小提琴的事,可父亲却记得,在我不惑之年的时候,没想到他竟然买了一把小提琴送给了我,说的还是同样的话:“女儿,我愿你永远快乐!”早年孩子充满稚气的要求,父亲却始终记得清清楚楚,原来,他的内心情感是如此丰富,竟超乎我的想象——只要让我高兴,他似乎什么都能做到,也什么都会记得。
我总在想,快乐是什么?快乐又在哪里?和父亲在一起的岁月中,快乐,不一定是一家人时时相守,更不是刻意营造出来的氛围,它储存在寻常的日子里,即便相隔千里万里,父亲信中的一句叮咛,他为我带来的一份小小的礼物,都能为我的生活带来无数缤纷的火花。他在家里的时候,也许是一个小小的关怀举动,或是为我做的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快乐就都溶解在其中了。
父亲为我带来的所有快乐和感动,在光阴和岁月里慢慢沉淀,即便在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后,这一切也都化作一丝丝温暖的回忆,陪伴着我,滋养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