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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初三的小外甥女回来,跟我讲班里的绯闻八卦。谁向谁表白了,谁为了谁跟谁大打出手了,谁和谁在一起伤害到谁了。她说班里有个漂亮女孩,老是在两个男孩子之间游移不定,这段时间跟这个好,过段时间又跟那个谈,据说两个男孩都很优秀,女孩也都真心喜欢,她实在拿不定主意到底选择哪一个。这让外甥女挺困惑,问我,你说她最后会嫁给谁?
我很不厚道地摸着外甥女的头说,都不会嫁,最终她要嫁给一个有点秃顶的胖子。小丫头显然接受不了我这个巫婆般的恶毒预言,捶了我一拳说,你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呢?活生生的例子比比皆是嘛。不说别的,上个月我们大学同寝室的老四来访,就带来了她那腰缠万贯的老公,真的是腰缠万贯———万贯家财,以及万贯赘肉。这位老四,当年可是响当当的系花,一呼百应的主儿,过个生日男生们能把花店买空。当年她千里挑一选了校长的侄子做男朋友,俩人好得腻死人,学校明令禁止在外租房,他俩仗着校长的关系,硬生生在外面弄了个小窝,享受二人世界。只是当时再怎么如胶似漆,也没挡住毕业后的现实冲击。老四说,毕业后,他们很快就分了手,这十年一次也没联系过。至于分手原因,她没有细说。我不必多问,看到她如今的老公,答案就揭晓了,无非是虚幻的爱情败给了鲜活的现实。
何止是她。后来我们谈到很多大学同学,甲乙丙丁,那些在记忆里积满灰尘的名字呼啦啦地飞出来,每一个,都曾在我们身边演绎过新鲜生动的爱情故事,而每个人的现在,都跟那些故事毫无关系。单说本寝室的六个女孩,当年曾因男友移情别恋愤而割腕的老大现在出国了,嫁了个意大利人。当年一直暗恋班里那个广东男孩却死活没勇气说出来的老二,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当年因为爱上同一个男生,四年里一直明争暗斗的老三和老五,当然都早已各自嫁作他人妇。而老六我,对大二时那段稀里糊涂的恋情,也早忘得差不多了,当年迷迷糊糊,现在模模糊糊。
总之,过往那些明的暗的、认真的不认真的、轰轰烈烈的平静执著的感情,全都烟消云散了。或许它们在精神层面上,还支离破碎地活在当事人的心中,但现实里,它们都死了,没有结果,毫无悬念,不了了之。郑渊洁说,如果每个童话都足够长,那么所有的结局都是:最后,他们都死了。看来爱情也一样,如果给每个爱情足够长的时间,那么世界上绝大多数爱情的结局都应该是:它死了。或寿终正寝,或死于非命。
正常的话,我们每个人的一生里面,大概都应该至少跟两位数的异性有过感情纠葛:有好感的,暗恋过的,试探过的,交往过的,结了婚的……而真正如愿白头到老的,也只有那么一个人,就是说,有结果的爱情,只能有一个(假使我们把厮守一生当做爱情圆满标志的话)。所以当你白发苍苍,躺在摇椅上回想这一生的时候,你会发现,原来生命里的绝大多数感情,最后都不知去向了。那个你暗恋了多年,满心盼望着能与之相偕相守的人,那个与你相爱了多年,分了又合合了又分的人,那分始终舍不得放不下的感情,那分万般期望能有奇迹出现的感情,最后,都不了了之。没有后来,没有结果。
大概到那个时候,我们才能明白什么叫做“回头皆幻景,对面知是谁。”原来,当年那百转千回拼命想要知道结果的感情,最后的结果是没有结果。当年那些让你意乱情迷死生不顾的人,最后都和你毫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