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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小婷/整理记录
罗启锐简介:纽约大学电影系硕士,香港著名导演及编剧。代表作包括《秋天的童话》、《七小福》、《玻璃之城》、《岁月神偷》等,2009年的《岁月神偷》一举获得柏林影展的水晶熊奖。
柯:听说《岁月神偷》的剧本是10年前就已经写好了的,也找过制片方演,一开始还被拒绝了。是什么促使你在十年之后仍然坚持把剧本拍出来呢?
罗:其实这个剧本是我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写的,有20年了。本来打算把这个作为自己的第一部电影,但制片方没有兴趣。那我就想,谁的童年故事观众会有兴趣呢?想到洪金宝、成龙的童年故事肯定有人想看,所以拍了《七小福》,成了我的第一部电影。你会发现在他们旁边的,有一个瘦瘦小小的戴着眼镜的小孩,那就是我,那时我已经偷偷把自己放到里面了。等一个剧本等10年20年,在电影界是很常见的,如果有兴趣做这行,要有这种心理准备。
柯:创作这个剧本的时候,除纪念哥哥之外,还有什么触动了你让你想要把这作为处女作?
罗:那时候我在美国,1982年撒切尔到北京会谈。会谈结束后她摔了一跤,那时我们都很紧张,都不知道香港会往哪个方向发展,那周香港对美元的汇率从6块多变成9块多,我的学费都没有了,我就知道我真的要面对香港的过去、现在、未来,就决定要写这个剧本,也是香港历史的一部分吧。
柯:您说的让我想到了上世纪90年代,特别是谈判之后,香港的许多电影都出现了怀旧、回忆的情绪,有一种追溯香港人历史的冲动,而且并不是一般的历史,而是和“香港人”的身份联系起来的。
罗:其实有时候很奇怪的,如果你生活在国内,你对自己“中国人”的感受没有那么深,到了外国反而会更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是“中国人”,要保护国人的声誉。香港人之前一直是英国的殖民地,有种“不中不西”的感觉,很尴尬。我们本来已经习惯了,但九七年让我们又重新思考起这个问题:香港人究竟是什么人?这就是我写这个剧本的原因。《岁月神偷》里的小男孩,把英文字母倒序背诵,有一种回望从前的感觉。
柯:电影里对老城区、旧街道的表现不仅使人感到温馨亲切,甚至影响了永利老街的拆迁方案。是什么推动你去分享这些香港本土化的场景呢?和你的记忆有关吗?
罗:香港是一个变化很快的城市,当时整个香港找不到一个地方能拍的这部电影,后来有人推荐了这条快遭拆迁的街。电影出来之后,我也非常舍不得,很多观众也找到这里来看,很多游客,让这里的老街坊都很开心,我也觉得很欣慰。
柯:《岁月神偷》会不会拍续集呢?
罗:故事是有的,往后罗进二怎么长大,怎么偷,怎么逃学,很多很多奇奇怪怪的细节的。不过我还没决定。
柯:电影里进二爱偷,您的散文集里面第一篇也是《港大神偷》,而且偷的都是稀奇古怪的东西,为什么会想要把这些写出来呢?
罗:其实我很小就爱偷,张婉婷也很生气,说你下次到中大座谈别偷人家的东西。我刚才在这转了一圈,也没有什么想偷的。(笑)如果你到我家里就能看到了,有个公车站牌就在我的房间,书架上的书也是按偷来的门牌放好,片里出现的英国国旗也是偷过的。我还有一面国旗。后来拿这两面旗子做了窗帘,象征中英友好未来。(笑)
柯:你把这些公开,对你来说是一种怎样的经历呢?
罗:其实对我来说最大的不满足,是居然没有人知道。这就证明他们根本不需要这个被偷的东西,不需要这个公车站,不需要这面旗子。后来我还在散文集里把身份证号码和偷过的东西列出来,张婉婷还很担心,说警察会来抓你的。不过律师说这是一个文学作品,是不能作为证据的。《岁月神偷》里面的也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唯一和现实不符的是哥哥和芳菲的故事,其实不是他的初恋,是我的。当时我15岁,所有的对白都是真的。后来决定分手之后,百无聊赖,不想上学,经常逃课,为了不再被风纪委员抓住,就躲到电影院里。电影院里黑黑的,很凉快,每天我都逃到里面,看了一两年电影之后,对电影的兴趣越来越大,就决定要做导演了。
俞小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