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大三国》 安徽人民出版社2012年1月出版 定价:298.00元
三国时代的英雄主义让上海大学教授、历史学家赵剑敏着迷,支撑他十年笔耕不辍,写下一部270万字的煌煌巨著——《大三国》。
他对我说,古今之距离,不过就是昨天与今天。“历史的真实,不是简单的文本真实,而是要通过对生活真实的思考,跳出文本的局限,用生活的真实来还原历史的真实。有人问我:为何愿用生命去写三国?我的回答是:一言以蔽之,借三国激扬中华民族魂。”
中国人为何有浓厚
三国情结
早春的上海寒意料峭,尤其是伴着连日绵绵细雨。撑着伞,走过上海的街道,一边是鳞次栉比的大厦,转角处却是年代久远的弄堂。江南细雨充满诗意,而历史的穿越感更增加了美感。正是在这样的氛围下,我见到了《大三国》的作者赵剑敏。
作为三国历史的爱好者,话题自然从三国开始。当问及《大三国》与《三国志》《三国演义》的关系,赵剑敏坦言,《三国志》与《三国演义》是《大三国》的两大基石。“历史的《三国志》,为《大三国》提供了三国原始元素,文学的《三国演义》,向《大三国》渲染了三国时代氛围。《大三国》的出发点,是欲打破两者不同的局限,把读者引领进历史真实与文学艺术高度结合的境地。”
当下,喜欢三国的人群覆盖各个年龄段,中国人为什么有着浓厚的三国情结呢?赵剑敏说,人们喜欢三国在于它提供了精神的动力。“人们喜欢三国,是出于他们英雄崇拜的情结,不论情态如何,都希望通过英雄崇拜,希冀人格之独立,精神之自由。人虽有灵鈍、英庸、强弱之分,然而摆脱精神的压抑,挣开俗世的桎梏,追求意气的舒展,却是一致的。现世不得,转向古道,让英雄们抚去他们的精神焦虑,慰平他们的心灵创伤,激励他们的生存勇气,让人生多少酣畅些。”
三国时代的英雄主义情结也让赵剑敏着迷,“我对三国着迷,着迷所有的一切,最着迷的是三国呈现的人格。作为一个时代整体而言,三国的英雄特别有激情,特别有壮志,特别有抱负,他们敢于用头颅与鲜血,去追求最高的人生境界,追求最大的人生价值,追求最佳的人生声誉,不只是求生前名,且更追求流芳百世的身后名。如此的状态,决定着他们能毫不保留地献出一切。”
书写《大三国》并非仅仅是一种个人英雄主义,赵剑敏还希望借此书为民族精神注入新的活力。
三国尽管是个乱世,然正在这残酷的环境中,却出现了一系列的道德楷模。在铁与血的冲击下,几乎难以想象,但却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一个个道德楷模,犹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映红了残破江山。忠的代表,有鞠躬尽瘁的诸葛亮;仁的代表,有以民为本的刘备;义的代表,有气贯长虹的关羽;礼的代表,有学富五车的郑玄;智的代表,有恪守正义的荀彧;信的代表,有积善布德的管宁。这些代表构成的道德符号,为中华民族的道德建设,竖立了令人景行的丰碑。
“有人问我:为何愿用生命去写三国?我的回答是:一言以蔽之,借三国激扬中华民族魂。”赵剑敏说。
大二那年开始
写作“史书”
在写作《大三国》之前,赵剑敏已经有了独特的写作手法。
1979年,赵剑敏考入上海大学历史系。大二这一年,25岁的他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何不利用课余时间,来撰写一部规制宏大的史书,以体现自己对历史的把握。反复甄别主题,赵剑敏选定了大唐玄宗时代。“这是中国的黄金时代,也是由盛向衰的转折点,尤其唐玄宗独步古今的生涯,很是让我着迷。此外,中国有通史,有断代史,还无一部专讲一朝君主的‘断朝史’,而唐玄宗时代出奇的丰富,足以满足写作的条件。”
就这样,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赵剑敏开始写作了。经过长达八年的辛苦,他写就了《大唐盛世——玄宗时代的全景中国》《大唐玄宗时代》《盛世魂——大唐玄宗时代》三部反映唐玄宗时代历史的作品。八年三部作品,繁重的写作严重损害了他的健康,伴着三部作品的成稿,赵剑敏三次胃出血入院。
一分辛劳,一分收获。从《盛世魂》开始,赵剑敏形成了自己的历史写作风格。“中国的史学,原本是优秀的,其不是以简单的文字符号,将历史记录成青菜豆腐式的流水帐,而是把人的鲜活生态淋漓尽致地展示出来。要改变枯燥的史学,得有途径,得有方法,这途径与方法,看似踏破铁鞋无觅处,其实,正在灯火阑珊处:史圣司马迁的文史哲合一精髓。”
从《盛世魂》起,赵剑敏开始探索如何恢复史圣司马迁“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文史哲合一的史学道统。同时,融入韩愈古文运动的精神,形成自成一体的“以史学为筋骨,以文学为血肉,以哲学为灵魂”文本特色。
文史哲合一的史学道统既成就了赵剑敏的作品,更不断催促着他前行。“生活是平庸的,赋予创造性的生活,才能体现活着的价值。我决意凭借所有与三国有关的印迹,以历史现场的手法,以心理学的睿识,去打通秦时明月汉时关的障碍,将古人故事予以‘复活’,‘还原’历史场景、人物活动及风土人情,勾勒出时代、王朝、人物在历史进程中的轨迹,揭示盛衰转化的生态起伏,揭示成败相依的悲剧因素,揭示祸福相倚的永恒命题。”
用生命书写
《大三国》
史学道统犹如旷野的呼唤。尽管是病躯之身,赵剑敏不想在已有的作品前止步。在经过苦思冥想后,他选择了三国作为主题。
“与鲁迅、胡适同代的史学大家顾颉刚先生,在生前就《三国演义》多虚构的遗憾,衷心希望能有一部反映真实的《三国演义》问世,以慰国人。
我自幼深受三国的熏陶,又曾配合中央电视台拍摄的《三国演义》,在《三国大观》中撰写过三国人物,此外,还撰写过多篇有关三国的论文和学术随笔。以此为底蕴,我立愿圆一圆前辈史家之梦,写出一部合乎历史真实的新的《三国演义》。当然,真实的新的三国,不能再叫演义,而应是大史诗。”
为了完成这部三国大史诗,赵剑敏做了许多前期的准备工作。“我暗暗做了十多年的史料准备工作,包括正史、编年史、杂史、起居注、职官、传记、仪注、刑法、天文、地理、气象、农谚、考古等等,以及古今研究成果等数据,各种文本多达数百多种。同时,尽量挤出时间,游历大江南北,塞外大漠,寻访事迹故地,观察山川形势,凭吊英烈名贤,进行实地采风,积累灵动素材,寻找历史风云的流动感,给写作奠定必要的储备,包括心理和材料的双重储备。”
尽管做了充分的准备,有着日臻成熟的写作风格,十年的艰辛写作仍然是漫长的煎熬。1999年深秋写下《大三国》的第一个字,2009年12月12日正午,点下《大三国》最后一个句号。整整十年,是香烟陪伴着赵剑敏的孤独。“十年来,烟比粮让我获得更多的创作力气。大瓶装的烟蒂,不知倒了多少废弃的烟盒,也许可以垒成一堵墙。烟是最不讲情面的工头,抡着无影的鞭子,让在你最疲惫的状态下继续干活。烟还是亲密的伴侣,哄着你工作下去。不少朋友劝我戒烟,但我不敢想。我非常清楚,若是强行戒烟,那么,等于放弃了创作的生命。”
当写作进入最后,赵剑敏完全是以“拼命”的方式在书写。“最后一卷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接近崩溃的地步。如此的状态,大概没人能看出,只有我自己知道,已是外强中干。我怀疑自己是得了病,可不敢到医院检查,因为一旦确诊,那么,你即使不想放下工作,也由不得你了。这还是轻的,如果万一大病不起,便会功亏一篑,造成根本无法弥补的烂尾巴工程。我别无选择,只能强撑着,调动更多的香烟大军,来进行增援。否则,便无法实现最后的冲刺。”
生命与创作同在,只要能完成创作,生命即使短暂,也体现了最高的价值。
精彩文化来自
生存挑战
克罗齐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在信息、知识泛滥的今天,大众阅读不再是简单地为了知晓历史发生了什么,而是要从历史中寻求生命的体验、生存的智慧。或许,这正是赵剑敏文史哲合一写作受大众欢迎的原因。
听赵剑敏畅谈,那些遥远的人物仿佛依然有着生命力。古今之距离,不过就是昨天与今天。“我总觉得,古人比今人更可亲近,他们把心扉向汗青敞开,毫无保留贡献了生存经验、教训、智慧,犹如一盏盏明灯,照亮了后人的漫漫长夜。精彩的文化,必来自于生存的挑战。那看似越高级的文化,其实,越来自于生活。三国所有圣人、贤人、哲人与伟人,一切的著述、箴言、行为与实践,无不来自生活,来自充满俗世常情的生活。”
从历史学的学科规范来看,赵剑敏《大三国》的写法太多文学想象。但在他看来,历史的真实,不是简单的文本真实,而是要通过对生活真实的思考,跳出文本的局限,把生活的真实来还原历史的真实。历史学家应该要做一个“穿越”到过去的人类学家,去挖掘和探究文化与生活之关系。“一般研究中国历史的学者,都醉心在中国古籍之中,通过梳理史料,来阐发对历史的见解。但我素来以为,人类有不同生存环境,不同的生存环境带来不同的生活方式,不同的生活方式带来不同的文明,从而产生对文化的不同观感与哲思。不过,在人类对宇宙、社会、自身的本始协调与终极挑战上,却是殊途同归。”
当历史与生活的界限模糊,精神的家园便存在于时间而非空间。赵剑敏对我说,写作《大三国》的体验,总伴着一种家园的归属感。“通过《大三国》的写作,来到了三国,一种亲切又熟悉的浓浓气息扑面而来,我被紧紧包裹了,无法抗拒,无法挣脱,不由自主从潜意识中冒出皈依感:到了,我的故乡,我有了属于自己的故乡。”
赵剑敏上海大学教授,祖籍江苏无锡。长期研究中国历史、中国文化、中国历史人物、中国古代典章制度、中国古代政治思想等。著有《盛世魂》《竹林七贤》《细说隋唐》《五代史》《远去的牧歌》《细说后妃》《大唐玄宗时代》等著作。《盛世魂》《竹林七贤》已由首尔时代出版社推出韩文版。2012年1月推出10卷历史鸿篇巨著《大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