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小芮戴着面具,她习惯于把自己的痛苦隐藏起来;老郑戴着面具,他习惯于自己去解决所有的困难,平生不肯求人其实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我不也戴着面具吗,旁人眼里我是硬朗和阳光的,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内心的苦楚。
我很后悔老郑活着的时候从没叫他一声郑叔,现在再也没有机会喊给他听了,那个该死的“爱趣三”外号更是让我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疑犯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狡猾,他坚决不做任何交代,哪怕是在DNA证据面前。他雇了两个知名的大律师,这两个律师在案件还处于侦察阶段没有移交检察院的时候,就开始想尽各种办法介入。这两个大状也还真不是吃素的,他们对所有证据,甚至包括DNA证据都进行了一番质疑。他们从我们实验室的布局开始挑刺,然后是实验器材、DNA提取过程一步步地质疑。我心里也是暗自一惊,他们还真是行家,而我们经费有限,实验室布局、实验器材都合格那还不得几百万投入啊,我们不过是因陋就简。
检材还有,我们可以送到合格的省厅再复检一遍,就算拿到公安部我也不怕,对自己的结果我有信心。不过这家伙手脚那叫一个干净,我们都以为在浴室会有发现,可实际上什么也没有,下水道、瓷砖缝我们都找了,就是什么都没有。我们常用的血痕示踪剂能让哪怕是稀释到万分之一的血迹线形,我都怀疑起他是不是在这个房间分尸的了。
怎么办呢,难道事情走到了这一步,竟然不能告倒他,要眼睁睁看他从我们眼前溜走?决不!
我一直都有会会这个人的念头,就想看看他究竟长什么样。这次机会终于来了,看守所有个案件要我去,见到了他。
他长得并不凶恶,甚至和蔼可亲,我和几个看守所的干部走在一起,他居然转过头,朝我说了声:“你好。”
这声“你好”让我悚然一惊。我不认识他,也可以肯定以前没见过他,为什么他认识我,还像个老熟人似的?
在看守所民警的逼问下,他终于吐露了实情。那天杀害老郑后他还是没有拿到扣子,所以并没有走。我去看老郑的时候他还躲在那栋烂尾楼。
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见到我忍不住得意——我杀了你的同事,还躲在暗处观察你,你不是一点都没发现吗?就是这个得意,让他最终露出了狐狸尾巴。
案件破了,所有人都开心地忙乱。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那么多死者,还包括老郑,生命再也无法挽救回来了。曾经那么热闹的办公室已经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一个人。
那晚我躺在值班室里,把老郑用过的被子盖在身上,感受着淡淡的烟草味道和老郑残留的体温,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一会儿是老郑,一会儿是小芮,一会儿又是凶手。凶手所有的档案材料我都看了,当一切都呈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反而更不明白了。
凶手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亲,他的母亲孤僻而倔强,虽然家境贫寒,仍尽一切努力来供他上学。他也很争气,成绩优秀人也懂事。如果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就没有后来的一切了。
(43)
张志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