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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访专家
医大总医院消化科主任王邦茂
医大总医院医政科主任王志勇
胸科医院心内科主任丛洪良
第三中心医院普外科主任孟祥朝
疑问:我到底该找谁看病?
到医院看病得先考虑“挂哪个科”。专家越学越专,科室越分越细,许多病人无所适从。
张巧女40岁某公司管理人员
经历有关科室:骨科、神经内科、耳鼻喉科
我一直身体很好,不过因为工作文案比较多,颈椎有点小问题,有时会觉得脖子不舒服。两周前的一个周一,忙到下午突然觉得头晕,以为是太累颈椎病犯了,赶紧去找盲人按摩,坚持到晚上下班回家,没吃饭就睡了。转天早上起来头晕更严重,站起来都觉得心慌。我想,找个专家看看去!到了医院,先是挂骨科,骨科医生说,颈椎病确实可能引起头晕,先查查看吧!拍了个颈椎的片子,医生告诉我颈椎没问题。建议我去神经内科看看!下午去看神经内科,量了血压查了血象血糖看了眼底拍了CT,告诉我没事,你的头晕不是神经科的问题。去耳鼻喉科看看吧!耳鼻喉的检查结果也是没问题,也许回家休息休息也许就好了。
这通折腾用了3天的时间,别说,尽管没查出来到底为什么头晕,我的病还真就好了。问题是,据说10种因素都可能引起头晕,我下次头晕,还得这么折腾一番吗?
王刚男62岁某大学教授
经历有关科室:呼吸科、消化科、心脏科、感染科、血液科、内分泌科
春节后不久,我开始不明原因地胸闷、喘不上气、发烧,在本市某三甲医院,按分诊护士的指引挂了呼吸科,并按专家的要求用了3天的药,症状却不见减轻,发展到全身疼痛、没食欲、吃不下饭等,再到医院,我被安排到消化科,血液、风湿、肝肾功能等各项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排除了消化系统疾病;病还没好,怎么办呢?在医生的建议下,我又去了心脏科、感染科、血液科、内分泌科……折腾了两个多月后,在我们家门口的社区医院诊断为肺气肿,相应治疗后我康复了。看了那么多专家都没好的病,在门口的小医院看好了。
孙甜女26岁职员
我怀孕32周的时候,因为妊娠高血压住进妇产科病房观察,先是肾内科医生给诊断了个“肾病综合征”,接着风湿病科医生来排除了类风湿,等生完了孩子,因为初乳颜色不对又来了位普外科大夫……住了不到两个星期的院,前后四五次请其他科室的专家来会诊,弄得一家人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我究竟得了什么病。这里的医生似乎就只会看一样病,确实是“专家”。
专家视角:分科细有弊端,但不是看病难的主因
记者走访本市各大医院综合发现,门诊医生挂牌中的分科越来越细。内科就分为心内、消化、内分泌、血液、呼吸、感染、神经内科等,外科有普外、肝胆、心外、胸外、泌尿等等,而在每个专业里又分各种亚专业,比如心内科就有专门研究冠心病介入、心律失常、心肌炎等等不同的专业领域,妇产科也细分为妇科、产科、生殖内分泌、计划生育、生殖中心、优生遗传咨询等科室。难怪有很多患者看着医院的介绍都在困惑:这么多专家,我应该去找谁看病呢?
看到这里,很多人会凭直觉认为,这是因为医院分科太细造成的。在采访了多位在临床上工作多年的专家和医院的管理者后,记者发现,其实把看病找不到北完全归罪于分科太细有点牵强。
随着医学的发展,对疾病认识的深入,医生的分科细是必然的趋势,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想成为“专家”必然要有所放弃。不过基础培训是必需的,医学生毕业后要经过3年临床科室轮转,两年专科培训,一年的手术培训,通过考试达到主治医生的水平,才可以成为专科医生。专科医生一样有基本的医学素养,而不是“鼻子医生”、“手医生”等只看局部不看全局的“某医生”。
患者:生病了,你先想到去哪里看
这原本不是问题。如果你是一个住在非中心城区的人,一定会到附近医院去挂个号,头痛脑热的就看内科,摔了碰了就看外科,带孩子挂儿科,生孩子去妇产科——但是住在城里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有了太多的选择,总医院、一中心、人民医院、胸科医院、南开医院——画一个2公里直径的圈,好几家大医院都在圈内啦!
小病去大医院医患双方都浪费
小病应该去社区医院看,但目前的现状是,社区医院门可罗雀,大医院人满为患。
总医院医政科王志勇介绍,现在的病人总觉得大医院好、专家好,但是有些病并不是专了就好。拿张巧的情况来说吧,头晕可以因耳、眼、颈椎、脑血管、发热、感染、休息不好、营养不良等多种原因引起,每一个医生在接手这个病人的时候,他的常识都会告诉他这些。全科医生会仔细了解病人的工作、生活、病史、家族史等情况,给他做一个全面的、基础的体格检查,知道大致的问题,再做相应的实验室检查,进行治疗。如果发现严重问题,转上级医生或专科医生进行相应的治疗。直接去大医院找名专家希望一步到位一次就好,其实是走了弯路。在目前大医院医生少患者多的情况下,费时间,却未必见效最快。总医院目前日门诊量在6000人上下,也就是说每个医生一早上可能要看几十个病人,分解到每个病人的身上也就几分钟。医生问病史、问症状、查体可能都不仔细,考虑问题很可能就局限在自己的专科范围里。
要知道,专家适合解决“专”问题。专家往往在某一领域里研究得很深入,但是考虑问题的角度也受了限制。胸科医院心内科主任说:其实我每次出门诊的时候,最有成就的往往是最早的几个病人,他们可能很早就排队挂号了,以前的检查、病历、服药情况都准备得很齐全,病人也确实需要我用自己的经验来判断。有些病人什么检查都没做就来找我,我开单子叫他去做检查,检查结果一上午不一定能出来,这样一早上他看不出什么结果。我门诊大量的时间都在看一些并不需要我解决的问题,有些还不是心脏的问题,患者还会不满意。
别怕全科医生未必技术差
全科医生大多在社区医院工作,很多人觉得这些医生是没能力技术不好。实际上他们从专业上完全可以信赖。而且绝大多数常见病多发病都有临床指南,包括糖尿病、高血压等慢性病在内都有临床路径,治疗的方法是统一的、非常规范的。对于平时发烧、感冒、咳嗽、拉肚子等常见病患者,到社区医院省时间、省费用、效果好。比如有一个胸痛的患者,在大医院看了心脏科、胸外科、骨科都没查出病因,偶然的机会发现原来是带状疱疹作怪。医生和患者都没想到撩开衣服仔细看看,其实皮疹一直都在那里!社区医生更有时间、有机会、有可能发现这个皮肤科的病!
不过,从体制上看,全科医生的待遇和晋升都存在一定问题,是影响这个队伍稳定的重要因素。
医院:加强科室协作有必要
王邦茂主任介绍了这样一个病例,溃疡性结肠炎的患者易发生高凝状态,这是消化科医生的常识,但其他科医生知道的不多——曾经,一个患者出现下肢静脉血栓,去看骨科,医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由于下肢坏疽严重就截肢了;问题是病人的高凝状态依旧存在,不久另一条腿也有血栓了。转到总医院,消化科会诊医生注意到患者排便异常,查出溃疡性结肠炎,建议抗凝治疗,患者保住了自己的腿和命。这件事告诉我们,医生除了看自己会看的病,也要想到与其他领域的医生合作。
孟祥朝主任也强调了综合医院科室协作会大大加强患者的救治效果,会诊制度和杂交手术室的出现是医学人文的一个进步。实际上,解决“分科细难住了病人”应从两方面入手:
1.强化分诊环节。由经验丰富的医生或护士指导病人有针对性地就医,从制度设计上解决让病人自己分科挂号的问题。
2.跨领域合作应该制度化:王志勇主任介绍,总医院在门诊楼改建完成后计划成立门诊会诊中心,专门解决疑难病例诊断不明的问题。这肯定是个好事,但是是否能落在实处,其实有一个根本问题必须解决,就是待遇和利益分配。目前他们的物价体系还是上世纪90年代初的红本,油涨了4倍,医生的挂号费最高还是12.50元。会诊中心要求正高的主任,每天用1~2小时坐在一起,对各科室间遇到的疑难病例、诊断不明确的病人进行会诊。这么多专家一起看的话,收费怎么收?
大医院还可利用网络优势开展远程会诊,使用视频连线,指导查体和远程会诊,对下级医院的工作进行帮助,真正把服务做到家。新报记者邱华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