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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艾姗姗J231
韭菜地里拔杂草,拔杂草,红小兵的干劲高又高呀,高又高……
小时候我们唱的歌,不是扛着锄头干活儿,就是举着大刀片儿砍人头。歌颂大自然要慎重选择对象,只能歌颂太阳,月亮都不行,一唱月亮就难免月黑杀人。星星可以唱,但只能唱指路明灯——北斗星,像彗星这样的不祥之物当然不能唱。忽如一夜春风来,七情六欲唱上台,电视里有了哥哥妹妹,电影里有了接吻,舞台上有了打情骂俏,于是全体国民进入了精神疗伤阶段。底子好的,伤口很快愈合了,底子差的,到今天伤口还敞着呢,比如我。
现在我一进菜市场,看见南瓜、西葫芦,脑子里就想起《社员都是向阳花》的旋律:公社是棵常青藤,社员都是藤上的瓜,瓜儿连着藤,藤儿牵着瓜,藤儿越肥瓜越甜,藤儿越壮瓜越大……
至今我都没弄明白到底是不是瓜藤粗壮瓜就大?这事儿我在新疆问过瓜农,瓜农不屑地说:他爹没跟他说过!他爹的爹也没那么说过!他就知道瓜的大小取决于品种和嫁接,还有就是雨水。跟藤有什么关系,他也不知道。对于一线工作人员的回答,我很失望,但这歌词还是忘不了。
我一到郊区旅游,脑子里就出现:小蜜蜂,嗡嗡叫,嗡嗡叫,红小兵学农到近郊,到近郊。韭菜地里拔杂草,拔杂草,红小兵的干劲高又高呀,高又高……
但这首歌后来让我们给唱歪了,唱成了“韭菜地里拔大葱、拔大葱”,反而忘了原词是什么。好一阵我都觉得韭菜地里再种上点大葱,也没啥不可,干嘛要拔了它?估计我们当时的创造力,也就改点词了。这歌除了让我对郊区风光记忆深刻以外,还让我对农家的韭菜馅大包子印象深刻并且美好。记得上初二那年学农劳动,二两一个的韭菜包子,一气儿能吃四个,后来再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韭菜包子了。至于对歌里小蜜蜂的记忆,已经演变成今天的行酒令了——两只小蜜蜂呀,飞在花丛中呀……
上述这种“睹物唱歌”的例子不胜枚举,见到新楼盘,就想唱:“新盖的房,雪白的墙……”即使在海南的椰风海韵中休假,耳畔也会忽然想起:“向前进、向前进,战士们责任重,妇女冤仇深……”这妇女的冤仇真大,一直影响到80年后来这里的度假者。
荒诞的歌唱多了,就容易让人得荒诞的病,但也有唱歌防病的例子。去年的某个时候,我去看老娘,她说自己正跟好些老人一起学唱歌,我问唱什么歌?她开口就唱了一大段《忐忑》给我听,简直把我惊着了。我问:老师为什么让七八十岁的人唱这么古怪的歌?老娘:老师说唱这个歌可以预防老年痴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