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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璞
墨的浓,是一种境界;墨的淡,是一种境界;笔的拙,也是一种境界。在大师作品、在生活和历史的每一时空里积累、在人生足迹里发现和寻找中国画类似举起木偶生命的那条提木偶的提线,从这个线里领悟大师的思想,领悟造物的箴言和暗语。在这方面,我有特异功能。我能找到大师;大师也能看到我的寻找。
眼力,在进入作画过程是多么重要啊,它汇聚了思想、方法、功力、命运。范曾先生对我焦墨的发现与厚爱,在2011年春季从天而降,经范曾老的爱女、最年轻的中国戏曲服装设计师范晓蕙之手传递到我眼前。此后的一个周末,特别珍贵地享受了范曾先生特别对着我作品的点评。
我很后悔不能录下与范曾老的录音。在此之前,曾有过可与此相比激动的时刻,是1979年我考上复旦大学;1981年,我在复旦大学因为一首《周末,我们去了女生宿舍》而登上上海的诗坛;1995年我带着创业梦想和期待赴东瀛留学。我曾经无限羡慕傅抱石的艺术道路与郭沫若的故事,这回是我真的三生有幸!
你画过画,拼命地画过之后,才能明白我的意思。古语:“士为知己者死。”我一生最最受驭于这句格言,人的生命,来源于两次两个身外的给予,第一次来源于父母,第二次来源于世界上智者和圣贤的“知遇之恩”。你画在纸上的东西,在没有得到前辈画龙点睛之时,它的命运只能是这样的:它是一张纸,如果它是一张白纸就好了,可以为我包包东西;它是一张画,可是放哪儿才好呢?墙上有照片,衣柜里装值钱和实用的东西,它能干什么用?如果不合审美时,这张画便永无立锥之地,艺术的命运真的是水火两重天。
在艺术家中,范曾先生有别于其他人。范曾老其实是思想家、文学家,他在致力于设计人物景物风貌时,同时和首先赋予了他们思想和文化的精髓。所以,在这一点上,就是在画上画出再多的牡丹、名人、颜色都没有办法比拟,特别是经过历史的艺术天平衡量之后。
张仃,是给我焦墨艺术创作启发灵感与方向的导师;我是延续、继承、发扬张仃焦墨艺术DNA的学生和后来者。张仃先生是焦墨中国画的开山鼻祖,他用了前半生的50年人生、艺术、工作、生活的积累,用了后半生所有的人生,在一个单纯的墨的元素里,打开并展开了一个中国画的宇宙。
主动发现并创造了“墨”的彩色世界;“墨”可以作为中国画一种得天独厚的表达语言;打开了中国画艺术创造“墨”的潘多拉盒子。然而,继承探索张仃的人显得少了,在焦墨诞生后的几十年里,焦墨领域过于寂静了。
我想这样形容张仃在中国山水画方面所贡献的突破:像普希金,从一场痛苦,引燃不朽的诗句;像但丁,从一个故事,创作出一部史诗;像司马迁,从一个时代生活,书写出一部经典的人生历史;像爱因斯坦,从一个理智科学的端倪,推导出一个认识世界的理论并打倒了很多常规。
张仃从焦墨,十分大跨度和高度地跳出了千百年来源远流长的中国画传统,孕育了中国画的全新的后代子孙——张仃焦墨山水。
张仃焦墨山水出世的意义,其实远远大于焦墨山水画本身。张仃在中国山水画艺术上的发现和创造,特别对中国山水艺术中的墨的表现的发现和创造,在当代中国艺术家中是最突出和绝无仅有的。
我与张仃先生的第一面是他的画集;然后是北京西直门地铁站内的壁画,这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后来是首都机场国际到达厅的焦墨长卷;最充分的是在荣宝斋书画集柜上购得张仃先生的一系列书画集。最后,得益于前辈《人民日报》美术权威邵建武先生的嫁接,得赐张仃老的书法——“鹰击长空”。
我是从张仃的焦墨开始,重新认识了在中国画上我个人的创造潜力才能,得到了启发,开了天眼,觉悟到了中国画发展的一种哲学:在艺术创造上,尝试作减法。不要认为“色”,你也可以驾驭;“墨”,你也可以驾驭;笔,你也可以驾驭;水墨,你也可以驾驭;彩墨,你也可以驾驭。
张仃的艺术启发了我,我开始焦墨山水的探索,说起来这已经是近20年前的事了。
在表现出自然,特别是山川的气质、气氛、风骨方面,焦墨是一种特殊的创造和发现,开辟了中国山水画的表现。在中国书画发展历史上,张仃大师这次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贡献。源于“勾皴点染”,破于“勾皴点染”。我受到张仃大师的启发,发现焦墨与我有缘。开始作艺术创作上的减法,少或不要水,不用色,这让我集中向艺术创作的某些真谛,独自面对笔、墨、宣纸时,要更突出的干湿润燥时,要云蒸霞蔚、要树木、要土壤、要环境中的风雨感,你会发现笔墨中一些你从未发现的表现力、生命力、创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