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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要案公诉人——80后检察官门美子的职业用这6个字就可以准确定义。而在北京市石景山区检察院采访时,80后小女生,也是大家对她及其同代检察官充满爱意的称谓。门美子,这个年轻、优秀的检察官的成长经历告诉人们,当岁月悄然流逝,80后也已悄然成为职场中一股有生力量。
大要案公诉组的一员
三年时间里,门美子独立承办了134件案件,包括北京市首起公交车纵火案、石景山区首起过失破坏军事通信案、非法买卖军用标志案、涉案财产超过千万的网络赌球案、某公安分局两民警徇私枉法案、遗弃亲子致死案、青年白领维护淫秽网站案、在校大学生抢劫案等一大批具有较大社会影响的重大刑事案件,其中她办理的石景山区首起非法泄露国家秘密案得到从中央到北京市、石景山区领导的重视,年轻的门美子也成为该院的办案专家之一。
在一次庭审过程中,门美子按惯例审查旁听人员身份证时,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眼帘。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一下子想起这个人就是案卷中提到的一名在逃的同案犯。门美子不动声色地与审判长进行了沟通,在共同请示之后,通知公安机关对疑犯进行了抓捕。这个自以为已经侥幸逃脱的犯罪嫌疑人落网时,竟全然不知自己在哪个环节出现了纰漏。只有平时对案件的细致审查,对案件细节的烂熟于心,才能在关键时刻这样应对吧。
门美子独立承办案件不久,就遇到了大学生宋某抢劫出租车的案件。小宋因经济困难萌生了抢劫的念头,携带绳索和刀具坐上一名女司机的出租车。行驶过程中,小宋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他没有动手,而是主动向出租车司机坦白了自己的抢劫意图,在司机报警后,等待民警抓捕并如实供述了自己的罪行。对于这样一起抢劫犯罪中止的案件,门美子在审查后认为,宋某及时中止了自己的行为,法律上有明确对于中止犯罪减轻处罚的规定,且宋某的行为证明主观恶性不大,如果科以刑罚,断送的可能是他的一生。自己也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学生,能够体会到十年寒窗考上大学的不易,更能够感受到这个嫌疑人深深的悔罪之心。
门美子决定向院里提出对宋某相对不起诉的建议。作出这个决定之前,门美子查阅了北京市近三年来的判例,对于抢劫这类重罪案件作出相对不起诉决定的,只有3件。检委会上,有委员提出质疑和反对意见,门美子坚定而完整地陈述了自己的理由。最终她的建议得到采纳,宋某被作出相对不诉决定。
得知这一消息那一刻,小宋流泪了:“我能做的,只有好好完成学业,早日回报社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门美子长长舒了一口气。
三年后,门美子意外地得到了宋某的消息——他邀请门美子到自己工作的地方去看看。门美子专程赶到山东。在见面的那一刻,门美子有点认不出来那个曾经犯错的少年了:他个子长高了,穿着洁白的衬衫,脸上洋溢着快乐与自信。他告诉门美子,自己从北京回来后,从事过很多职业,送过快递、当过服务员、还在市场卖过菜,无论从事多苦多累的工作,他都靠自己的辛勤汗水赚每一分钱。一年多前,他应聘到当地一个家电卖场当售货员,凭借自己的勤奋诚恳和踏实努力,现在当上了店长,管理着近百名员工。宋某说他从来没有向别人隐瞒过自己的过去,反而经常以此教育员工做一个正直的人。他握着小门的手说:“我没法想象如果当初被送进监狱,今天的我是什么样子……谢谢你,我的人生因为你完全改变了。”
一个“小小的陪练”
2010年7月,第四届全国十佳公诉人大赛前夕,门美子被北京市检察院选调为北京市参赛队员的陪练。在那三个月中,门美子既做陪练员,又当资料员。她常常为了提出一个新的观点思考到深夜,有时为了帮助选手收集到更多资料,在电脑前一坐就是一整天。在辩论训练环节,门美子展示了自己扎实的理论功底和论辩能力,抛出一个个“刁钻”的问题,给参赛队员带来新的启发。
最后获得全国十佳公诉人第二名的姜淑珍说:“多亏有门美子这样的优秀公诉人协助我们!她不知道从哪儿收集到那么多有价值的资料,而且她的好多观点最后直接用在了我们的论辩上。”
做任何事情,门美子总是比别人“多走一步”。陪练期间,她不但把每天的收获和体会都记录下来,而且吸取训练经验,从更高层面建设性地提出了“优秀公诉人培训方案和方法”。陪练期结束后,她带着足足有五万字的心得与培训方案回到了院里,与全处同事一起分享。
27岁的年纪,6年的从检生涯,10余万字的学习笔记,30余篇论文及调研文章,134起公诉案件。这些数字承载着门美子对职业的热爱和勤奋,更凸显出一名新时期优秀青年检察官的努力和作为。
门美子撰写了《自首证明材料审查与认定》、《公法三十年》、《未成年犯罪嫌疑人适用非羁押性强制措施可行性评估机制研究》、《检察机关不起诉制度的制约与救济》、《检委会讨论的刑事案件研究——理论与实践的双重考察》等多篇业务论文。门美子先后获得了第二届全国中青年刑事诉讼法优秀科研成果评奖论文类二等奖、北京市第十届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二等奖。她入选“北京市60名优秀青年知识分子”,是北京市检察系统的唯一。
2009年,门美子撰写了一篇关于轻刑快审的研究报告,获得了高检院和北京市院的充分肯定。在石景山区检察院被确定为轻刑快审试点单位后,通过对一段时期院里轻刑快审工作的数据统计分析等深度调研,门美子和同事们撰写了《轻刑快审工作报告》,制定出台了《石景山区人民检察院快速办理认罪轻微刑事案件试行办法》……
既是勤奋敬业刻苦钻研业务的调研能手,又是学以致用彰显公正的办案专家,这就是这个80后小女生追求的目标。
正式成为一名案件承办人后,门美子受聘于北京师范大学刑事科学研究院“检察官讲堂”,讲授司法实务课程。看到这样一个年轻的女检察官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来的自信风度,大学生们对检察官这个职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这群大学生中,有一个叫张静的女孩子。2010年7月,她研究生毕业后,也来到了石景山区检察院公诉处,选择成为一名检察官。
案件调查中做“完美主义者”
提讯嫌疑人、会见被害人、审查证据、调查取证,准确定性量刑,这一项项工作是检察官工作的常态。门美子要求自己做到最好,臻于完美。
门美子在办理石景山区首起非法泄露国家秘密案时,犯罪嫌疑人泄露的内容是否达到“国家秘密”级别,成为能否构成犯罪的关键,需要对秘密级别进行鉴定。门美子多方联系,找到了北京市保密局,对方告诉她能够做这个鉴定的人向单位请了长假,如果要鉴定,只能等一段时间。可是,案子哪里等得了!小门向保密局领导说明来意,得到了鉴定人的手机号,就直接去和鉴定人联系。在拨打了十几次之后,鉴定人的电话终于接通了。鉴定人告诉小门,自己的父亲病危,一直都陪护在病房,根本没时间去上班。得知这个消息,门美子也有些犹豫了。但案子确实不能少了这份证据!几经考虑,门美子决定到医院去找鉴定人,一来探望一下老人,二来和鉴定人继续沟通。
冒着酷暑,带着自费购买的水果,门美子去了医院。鉴定人没想到检察官居然找到了这里,听明来意,他虽然表示可以配合,但家庭的实际困难摆在这里,老人的病情虽然已经稳定,但根本离不开人。门美子真诚地建议:“您看这样行不行?明天我就借用您两个小时的时间,我替您在这里照顾老人,您去单位帮我们把鉴定做出来,可以吗?”鉴定人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能够对工作如此认真,被深深打动了。这份鉴定结论后来成为法庭上最有力的证据,使得案件得以顺利办结。
对每一起案件负责,追求客观公正是门美子对自己的要求。在办理一起涉众诈骗案件时,公安机关移送审查起诉的被害单位达738家。门美子提出要对738家被害单位的受骗金额进行准确核实。有人认为,由于涉案金额已达到特别巨大的标准,每一家单位确切的受骗金额对于案件的定罪量刑没有绝对的影响,但门美子坚持要把账算个明白,不能少算一分,也不能多算一分。门美子和书记员整整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联系了全部被害单位,了解情况,收集证据,最终减掉86家涉案单位,减少涉案金额100余万元。
2011年夏天,门美子承办了一起有6名犯罪嫌疑人的诈骗案件,被害人多达200余名。案子起诉到法院后,6名被告人拒不认罪,法院在开完两次庭后决定再进行第三次开庭。那是北京最热的一段时间,庭审在一个炎热的下午2点钟准时开始,6名被告人聘请了7名辩护人,其中第一被告人的辩护人是享誉国内的知名律师。面对6名被告人的狡辩和辩护人的诘问,门美子始终沉着应对,用渐渐变得沙哑的嗓音不断有力回击被告人、辩护人的“进攻”。下午5点钟之后,法庭中央空调关闭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法庭内温度的不断上升,坐在旁听席上的人们早已尽显疲态,个别被告人的家属开始悄悄退出法庭,而公诉席上的门美子,始终保持着饱满的精神、清晰有力的话语。晚上10点多,庭审活动结束了,最终6名被告人在事实和证据面前不得不承认了犯罪事实。法庭休庭后,一名辩护人看着正在收拾卷宗的门美子脱口而出:“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么厉害!”走出法庭,门美子后背上满是汗水留下的深深浅浅的印迹……
热爱家庭,也热爱工作
门美子出生在北京一个普通工人家庭。在她正准备参加高考的那一年,做了20多年油漆工的父亲被诊断出癌症晚期。太多的医疗费让已经下岗4年的父亲不想治病,想省下钱来供女儿上大学。门美子坚决不同意,她对父亲说:“就是去乞讨,我们也要把爸爸治好,我不能没有爸爸……”
手术后,小门的爸爸在家中保守治疗。这时已到高考最关键的复习阶段,爸爸躺在卧室里,门美子就在另外一个房间复习,每过一个小时就过来给爸爸按摩,聊天。爸爸有时候疼得忍不住呻吟,她就拉着爸爸的手讲笑话、唱歌。其实母亲知道,一边要面对考试,一边担心父亲的身体,门美子心里的压力大极了。她为了不让父母担心,总是在背后偷偷掉眼泪,却在父母面前永远一副开心的样子……
女儿临近高考一个月,父亲去世了。父亲走后,欠下20万元的医疗费,母亲体弱多病,却坚持工作挣钱还债。刚刚16岁的门美子备受打击,却从此培养了面对磨难的坚强。虽然对法律职业还没有特别深刻的认识,单纯凭借着对公平正义的向往,她报考了中国政法大学。课堂上,她是缠着老师问问题最多的那一个;图书馆里,她是走得最晚的那一个——她用优异的成绩争取每一项奖学金。欠的债,她要和母亲一起承担。
为了维持生活和还债,母亲一个人打两份工,门美子也找了几份家教,一下课连饭也顾不上吃就去打工,赚来的钱全都交给妈妈。2005年元旦,母亲给门美子买了一包糖炒栗子,让来让去,母女俩谁也舍不得吃……
本科毕业前,成绩优异的门美子报考了本校刑法学专业的研究生,在考试结束后不久,母亲下岗了,家里的经济收入又少了一大块。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母亲为学费犯了难,打算拖着多病的身体出去打工为门美子凑学费,而门美子却作出了一个异乎寻常的决定。她默默地把通知书收了起来,告诉母亲:“学习的机会还有很多,但妈妈只有一个。”
面对着种种就业选择,门美子心里其实早有了自己的打算。早在上大二时,门美子就对刑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她看来,指控犯罪,让侵犯社会和公众利益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是最能彰显法律公正与尊严的方式,是一个法律人对于社会最大的贡献。带着对公正的渴求,门美子报考了政法系统公务员。当她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被石景山区检察院录取时,门美子对自己说:“一个人如果能够一辈子从事自己喜欢的事业,就是莫大的幸运。既然有机会得到这份宝贵的工作,我就要踏踏实实地做好,早日成为一名优秀的公诉人。”
尽管家距单位很远,门美子没有一次迟到,甚至很少因为个人的事情向单位请假。母亲的身体不好,家里家外都靠她一个人,刚参加工作那阵,母亲怕影响门美子的工作,身体不舒服时总是偷偷地瞒着门美子,但很快就被女儿知道了。之后母亲再生病时,母女俩总是天不亮就出门,为的就是早点挂上号,早些把妈妈安顿好,这样门美子就可以按时赶到单位上班。她曾经对记者说:“我热爱我的家庭,也热爱我的工作。在家里我承担着女儿的责任,在工作中我就要肩负起检察官的职责,这两样,我都要做好。”
每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门美子都会把一天的见闻告诉母亲,说到开心处两人开怀大笑。有空的时候她会带着妈妈去看电影、看展览、逛公园,有时还会带妈妈去参加朋友们的聚会。每年休假她都带着妈妈去不同的地方旅游。她说:“每当看着妈妈脸上的笑意,我的内心就充满了幸福……”
(图片摄影:本报记者徐伯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