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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石头的价格由百余元,涨到如今的数千元,只用了短短三年时间。在以豆腐闻名的八公山,紫金石在人为炒作下,价格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疯涨。紫金石价格疯涨的背后,暗藏官、商、民之间的博弈。偷盗紫金石的山民,则扮演着无比尴尬的角色。
价格至少翻了十倍
近日的一个下午,淮南市长江商贸花市内客人稀少。李孔顺坐在自己的店中,一边品茶一边等候客人到来,面前的茶具飘出缕缕青烟。李孔顺是淮南市最早玩紫金石的人之一,现在他的店里摆着上百件上好紫金石。
“石头都是从山里农民手中收来的,以前只要几十元、几百元一件,现在好一点的紫金石,没有几千元钱根本拿不下来”,在李孔顺看来,紫金石价格飙升不是没有原因。历史上紫金石的名气很大,被誉为“千里长淮第一石”。而在上海世博会的展出,更让紫金石出尽风头,正是自世博会之后,紫金石的身价才迅速攀升。“以前淮南只有很少的人玩紫金石,最近两三年时间才多了起来,僧多粥少自然把紫金石的价格抬起来”,李孔顺告诉记者,因为只有八公山上产紫金石,资源可以说非常之少,而且政府禁止开采,市场上很难看到一块好石头。淮南市有数十家经营紫金石的玉石店,李孔顺笑称他的店是同行中翘楚,他早在3年前就以5万元的价格,出售过一件紫金石,如今在其他店里很难再找到这样的极品紫金石。
李孔顺指了指店里的一尊紫金石观音,低声告诉记者,这是他店里的一件宝贝,早些日子有温州人出高价想买,可他执意没有卖掉。或许是出自商人的敏锐,李孔顺认为紫金石的市场还没成气候,将来紫金石的价格还有很大空间。
产地难见制石工艺
被热捧的工艺品,在产地八公山却遭遇着尴尬处境。因为没有制石工艺,商贩们出售的紫金石几乎全是原石,只有少部分商贩将紫金石带到歙县等地加工。所以,在多数人看来,形状成了评判紫金石好坏的唯一标准。
“淮南以前有个加工厂,不过后来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记者从李孔顺口中得知,作为观赏性的紫金石,其实并不要多高的工艺,简单的打磨普通人都可以操作。但是,因为紫金石材质的特性,制造古今中外赞赏有加的“紫金砚”,则需要极高的制造工艺。李孔顺的店里,摆放着数件精美的紫金砚,端详之下果然名不虚传。美中不足的是,这些紫金砚均是假他人之手制作而成。
“在文房四宝中,大家都知道歙砚很有名。其实,紫金砚仅次于歙砚”,因为同样对歙砚十分推崇,李孔顺将加工紫金砚的地点也选在歙县。在制砚材料的选择上,李孔顺也十分考究,造型独特的紫金石肯定不能拿去制砚,而色泽和硬度适中的紫金石是最佳选择。虽然不是自己的工艺,但是紫金砚也能卖上不菲的价格。据李孔顺介绍,一方好的砚台售价上万元很正常。用他的话来说,“工艺品无法用价格来衡量,如果喜欢紫金石,再高的价格也会有人买”。
山脚下藏着盗石村
紫金石出自八公山,淮南和寿县境内均有出产,两地于2008年和2010年先后出台法规,禁止开采紫金石。但是,在利益的驱动下,紫金石的偷盗从未中断过。在采访中,记者还发现了一个盗采紫金石的小村庄。
在淮南八公山区有个叫闪家冲的小村庄,居住在山脚下的村民们,过着靠山吃山的营生,只是昔日挖掘成了盗采。走进闪家冲,满目的石头最引人注目,石头或是被堆放在路边,或是放在门前屋后,不少墙壁上写着大字:“出售奇石”。记者走进一户农户家,女主人十分客气,示意记者随便参观,看中哪一块紫金石可以商量价格。几百块大大小小暗红的石头,被随意摆放在院子里,看起来和普通的石头并没有多大差别,不少石头上还沾染着泥土。当记者质疑是否正宗的紫金石时,女主人笑了笑,拿水将石头冲洗,石头的颜色瞬间亮丽起来。“这些石头都是从周围的山上挖下来的,是正宗的紫金石”,女主人告诉记者,在这个闪姓的村子里,村里人大多都从山上挖石头。
“今年石头的价格比较便宜,像这一块石头形状很好,今年要6000块钱,要是放在去年估计要9000多”,闪大姐告诉记者,因为挖石头的人越来越多,所以村里人卖石头的价格也在下降,但紫金石在外面是什么价格,村里人并不是太关注。“现在不给挖石头,村里有好几个人因为挖石头,还被派出所抓过”,对于“盗采”,闪大姐不愿再多说。
盗石好似“挖山芋”
顺着闪家冲进山的路,记者一行走进了八公山,在那里看到了盗采紫金石留下的诸多痕迹。盗采紫金石成风,与紫金石的特殊性有莫大的关系,因为有别于其他山体,紫金石像是“山芋”一般,埋在山上的土壤中。
“挖石头也要靠运气,一般雇几个人到山里,约莫着哪个地方有石头,就顺着挖下去,有时候会挖到好的石头,有时候也是一无所获”,在村民的形容中,挖紫金石好似挖“山芋”一般。当记者走到一座山头的半山腰时,眼前的景象证明了村民的说法:杂草丛生的山上,突兀地出现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坑,有的坑空空如也,让人对这里发生的一切浮想联翩。但是,或是行事仓促或是材质不佳,在极少数的坑里,石头还没有被搬走。有了一定的鉴别能力,记者发现留在坑里的石头,确实是紫金石,而这些坑跟山下的村民不无关系。
在山上,记者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山上种着很多片桃树林,这些桃树林被铁丝网圈起来,在铁丝网上挂着牌子,上面写到“私人重地,闲人莫进”。遗憾的是,警示牌没有起到很大的作用,在不少偏僻的地方,铁丝网有被人为破坏过的痕迹。
两名孤单的守山人
八公山区被淮南市打造成风景区,春日里满山的碧绿让人心旷神怡,在这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土壤里埋藏的“财富”让人垂涎三尺。为了防止发生盗石行为,淮南市除了出台相关规定,还在山上安排了守山人。
闪井学今年已经62岁,他和另外一名50多岁的同事,担任起守护八公山的重担,对他而言这份胆子或许太重了。“晚上7点以后,就不准外人上山,但是想杜绝偷石头还是很难”,闪井学告诉记者,他去年10月份当起了守山人,和同事24小时住在山上,守着上山下山的路口,除了帮承包山头的老板照看桃园,还有就是防止外人偷盗紫金石。“从白天到晚上,外人都可能来偷石头,真是防不胜防”,闪井学说,除了他们2个守山人,国土部门和派出所每周也要上山几次,对偷盗的村民进行过罚款和拘留,但却杜绝不了偷盗紫金石。
“山头原先由生产队承包,那个时候每个生产队自己管理山头,虽然也卖石头,但是情况还不像现在这么差”,八公山开发成风景区以后,不少山头被承包给私人,尽管他们不敢贩卖山上的紫金石,但讽刺的是,生产队里的村民却干起了偷盗紫金石的勾当。“以前,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是大家都过着靠山吃山的生活。现在,村里很多人都外出打工了”,望着风景如画的八公山,闪井学陷入了迷茫。
-记者笔记
满山槐树花
政府的禁采,商贩的炒作,以及村民的偷盗,构成了紫金石疯狂的所有元素。但是,笔者认为,在强势的官与商面前,偷盗紫金石的村民处境最为尴尬。
偷盗紫金石,村民们触犯了法律法规,侥幸的人逃过了法律的制裁,却难逃舆论的碾压。村民们偷盗来的紫金石,成为商贩生财的工具,商贩以低价收购紫金石,再冠以工艺品的美名高价卖出。实际上,偷盗者得到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财富,真正炒作紫金石价格的另有其人。可以说,偷盗紫金石的村民,是利益博弈下的牺牲品。
在八公山风景区,满山遍野生长着槐树,在这个槐树花盛开的季节,这无疑也是一道风景。但是,在记者一行采访中,却罕见槐树花。山上不少村妇的身影,解释了槐树花的去向。她们吃力地举起竹竿,竹竿的一头绑着一把镰刀,将槐树花从树上割下来。据她们中的人说,她们将槐树花用开水煮过,晾干后再拿去集市上卖掉,像这样收集一天的槐树花,大概能挣50多块钱。原来,槐树花和紫金石,对山里人而言,根本没有太大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