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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洁
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国门打开之初,近三十年的跨国游历,在经年的沉淀后,化为浓浓的记忆。它深深扎根于中华大地,以一个记者、行者、思考者的睿智眼光,来审视异域历史的人文风情,这就是胡国华的旅游手记《异域之门》。
这不只是一种对游访国家的精致记忆重组。人们对于“异国游”,大都以观光客的目光来赞叹,却未能如作者这样悉心留意其背后的历史和传承。作者于流连忘返的美景和历史遗迹之中,以一种深邃的角度来观察这个世界的发展变迁。人们往往眩目于神话、传说和史诗,却未必像作者般敏锐洞悉其蕴含的民族性。人们也往往眩目于异国的表象,作为炫耀的资本,却少有像作者这样面对俗化而寻求意义,在表象之下寻求真实。
这种寻求,首先是对城市和国家历史和传承的追问。每座城市,每个国家的背后,都是一张由历史织造的网。无论是毗邻中国的亚洲各国,还是隔着重洋的美洲和非洲国家,抑或是和亚洲紧密连接的欧洲各国,每一片土地都承载着厚重的历史。
在埃及,看尽其文明古国的繁华历史:大漠里的金字塔和狮身人面像,博物馆里“万王之王”的拉美西斯二世及其子孙后代的雕像和木乃伊……而在现代埃及,青年拉马旦的愿望折射的是现实的民生:希望政治清明,人民安居乐业。在希腊,爱琴海滨的雅典,在展示着这块西方文明圣地的气派:雅典卫城、宙斯神殿、奥林匹亚山……但同时也流露着这座文明古城从“眼见他起高楼”到“眼见他楼塌了”的颓势,令人不禁联想到如今希腊所面临的重重危机,斯巴达的勇士重临也无法回到当日的辉煌。
在南非,从太阳城到约翰内斯堡、比勒陀利亚,到开普敦,再到好望角,在乌特烈歌纪念碑和紫薇树之间,是殖民和被殖民的历史重现,是白人霸占土地和资源的野蛮史,以及黑人被剥削和压迫的血泪史。即便今天种族隔离制度已经取消,但黑与白之间,依然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在美国,从纽约摩天大楼的“金融之都”到华盛顿的“民主”气息,从格兰河市的宁静到洛杉矶的热闹,这个年轻的国家显示出无可比拟的创造精神和活力……无论是广袤无垠的大国,还是方圆不到一里的小国,游踪所至,仿佛穿行在历史中。
表象之下的真实,不仅只有历史,还有造就和传承历史的人。历史和地理造就了各国人民不同的个性。在书中,作者以《桃太郎》、《一寸法师》等民间故事,说明日本民族的自卑而自大的心态,文学作品《源氏物语》则反映了他们的悲怆情怀。在韩国,世宗创造朝鲜文的历史体现了朝鲜人执着认真的性格特征,济州岛之行海女坚忍不拔、吃苦耐劳的形象令人敬佩。作为圣诞老人故乡的芬兰是个喜欢过节的国家,祖先为游牧民族的芬兰人“热爱生活,充满情趣,欢乐友善”。追忆马扎尔人建立匈牙利王国并扩张发展的历史,深感他们“识大局顺时势”,是真正开放在“多瑙河畔的玫瑰”。
在德国访问马克思的故居而由衷赞叹德国人尊重历史、重视文化的意识。从葡萄牙人航海开拓疆土的伟业中感受他们锐意进取的精神,在斗牛活动、足球和弗朗门戈舞蹈里体会西班牙人“勇敢、顽强、热情、豪爽、奔放”的性格……人是最美的风景,人的活动使得游访变得鲜活起来,书中的所见所思也不再是个人的主观感受,而是真实生动的各国人民的生活画卷。在作者称之为“注脚”的《代序》中,由南斯拉夫国家分裂而引出对个不同民族间差异的思考,是作者终极的人文理想。这也是《异域之门》重建巴别塔的努力。
英国十九世纪浪漫主义诗人威廉·布莱克有两行诗句:“一粒沙中看世界,一朵花里见天堂。”或许,这也是《异域之门》的一种读法。
沈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