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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东部时间6月28日上午,在举国上下的屏息等待中,美国最高法院裁决奥巴马两年前签署的医改法案核心内容不违反宪法。而奥巴马的“惊险过关”是在最高法院9位大法官依据不同的政治立场和法律观点反复拉锯角力后最终以5票对4票通过的,更出人意料的是,“关键一票”来自立场倾向保守派的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他鲜见地加入4名自由派倾向的大法官阵营,投出赞成票。
最高法院的这项裁决也被归纳为影响美国历史最重要的裁决之一。事实上,9位法官分裂成两个阵营,首席大法官的左右摇摆仅仅只是争议不断的医改法案撕裂美国的一个缩影,奥巴马医改中最核心但最具争议的“强制医保”条款,不单显示了9名大法官保守派和自由派的裂痕,也将成为政坛上两党之争最重要的阵地。最重要的是,这项影响全体美国人的法案牵扯到无数人的切身利益,将持续搅动美国的医疗、商业和社会福利领域。
专题文字:陈周
掌握历史的9人
从美国建国之初到如今的二百多年间,最高法院所做出的一系列影响深远的判决对美国社会和历史发展都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从历史上来看,美国联邦法院从不参与国会政治纷争,不参与总统的政治决策。但是,通过具体的案件,美国大法官巧妙地平衡立法权与行政权,通过司法审查,防止立法机关权力被滥用,通过司法审判,防止行政机关超越宪法上的权限。由于美国宪法及其修正案表达过于概括,有些词语过于模糊,所以,在解释宪法的过程中难免会掺杂进大法官的个人判断。正是在案件判决的细微之处,体现了不同法官的政治立场,影响美国法律走向。
最高法院的裁决也往往会影响历史车轮前进的方向。1954年,最高法院终于作出判决,废除学校中的种族隔离,这项判决推翻了所谓“平等但隔离”的原则,自此开始了废除种族隔离立法的进程。1973年,最高法院作出如下裁决:在妇女怀孕的头三个月里,各州政府不得干预妇女堕胎的选择。2010年,最高法院裁决,扩大保障公民持枪自由的宪法条款的适用范围。这意味着目前美国各州及地方有关枪支管制的法律可能面临挑战。2012年,美国最高法院接连对一系列选民关心的重要司法案件作出裁决,仅在最高法院6月28日的判决对医改法案一锤定音的前三天,最高法院认可了亚利桑那州的移民改革法案。
微妙的“摇摆票”
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由首席大法官和8名大法官组成。粗略地划分为两个阵营:保守派包括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安东宁·斯卡利亚,克拉伦斯·托马斯,塞缪尔·阿利托;安东尼·肯尼迪。自由派有4人,分别是鲁思·金斯伯格;索尼娅·索托马约尔;艾蕾娜·卡根和史蒂芬·布雷耶。
在医保案当中,保守派认为,“强制医保”条款超出国会所获授权范围。“强制医保”条款的内容可以理解为出于强制美国人购买医保目的而施以罚款,旨在促使更多民众、尤其是健康人群参保,以降低整体保险赔付风险,从而有效降低保险费率。但是,罗伯茨与其他4名保守派法官的看法有分歧。他认为,医疗保险改革法作为一个整体有法理可循。因而,在最高法院最终发布的多数意见中,不再把“强制医保”认定为一种罚款,而是把它界定为“税收”,使它符合宪法赋予国会的增设税收项目权力。 “强制医保”得以过关意味着医改大部分内容合乎宪法。
首席大法官“临阵变节”
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新闻部2日援引法院内部人士的话报道,在数月评估期内,罗伯茨起初与其他4名保守派法官达成一致。他在此案的司法意见书中写到:“我们不会去决定某个法案是否是一项好的政策,这样的判断是民选政府的领导者的任务。”
一直以来贴着“共和党”“保守派”标签的罗伯茨此次的举动非比寻常。2005年,罗伯茨因其稳定的保守派立场成为共和党阵营的“放心人选”,由时任总统小布什选定担任首席大法官。近些年来,历届美国总统都希望通过任命大法官,体现自己的执政理念,贯彻自己的政治主张,而罗伯茨就被认为是小布什埋下的“暗桩”。罗伯茨曾经的导师,哈佛大学宪法法律学教授劳伦斯·特布认为罗伯茨是一个真正相信和热爱法律的人,他更相信法律而非政治。有趣的是,当年小布什总统任命罗伯茨为大法官时,还是参议员的奥巴马对其任命投了否决票。此次罗伯茨“以德报怨”,让人大感意外。
为了独立的司法
引述知名保守派法官波斯纳的话,“我们很少有可能直接判定最高法院一个宪法性判决的是非对错,因为宪法性案件的判决只能依靠政治决断,至于政治决断孰对孰错,根本与法律规范无关。”在美国的制度下,美国人接受了最高法院的至高无上的权威,即便对最高法院的裁决有异议。但是一段时间以来,随着美国政治走向两极化,最高法院裁决涉及重大社会问题的案子,不可避免地带上党派色彩,而且被认为越来越浓,尤其是在2000年以5比4裁决布什胜戈尔(大选争议)案。
对于首席大法官罗伯茨在最终投票中临阵变卦的这一结果,支持奥巴马医改的自由派人士盛赞罗伯茨此举深明大义。在他们看来,作为首席大法官,罗伯茨在面临一个对美国社会注定产生深远影响的案件时,非常慎重地选择了自己的立场,从而也慎重地界定了司法机构在美国政治体制中的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