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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山碧桂园小区,昨天依旧道路泥泞、植物衰败,地库仍在抽水。本报记者刘平摄J163
宋明华
53岁,7月22日凌晨0点30分,他不顾自己家中开始漏雨,拿着铁锨、手电筒,第五次下楼培土抵御积水时,在居民楼西侧人行道上,遭电击遇难。
在他的呼喊下,老少爷们一起加入了堵水的行列
碧桂园二区25号楼是一幢6层的板楼,楼前依旧道路泥泞、植物衰败。截止到昨天,小区已经停水停电四天,楼前的空地上居民在晾晒从地下室抢救出来皮箱、粮食、衣物。宋明华生前就住在这幢楼三单元601室。
“好人哪,可惜没了呀。一听说他走了,我心里空了好大一块。”在三单元的门前,记者迎面碰到了蹒跚着走出来扔垃圾的一位老人,一听说记者在打听宋明华,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老人名叫万淑珍,住三单元101室。在三单元门的内外各堆着几个沙袋,万奶奶指着那些沙袋给记者看:“那就是明华下来叫着我的老儿子,带着人一起装的。那会儿是傍晚6点左右,明华是第一个下来的。说咱赶紧把门口用沙袋堵住吧,这雨水马上就要灌进来了。他已经敲了其他家的门,让大家一起来,如果水灌进地下室,东西全被泡不说,要是淹了配电箱,麻烦就大了。”听了这话,万奶奶的小儿子刘杨动也跟着出门,“两人都光着脊梁,穿着趿拉儿板走了。”
担心父亲的身体,晓莹紧跟着父亲冲进了大雨里:“我爸爸铲土,刘叔叔撑着口袋,我给他们打伞。”很快两人就拖着几口袋沙土回到25号楼,这时候的积水更深了,晓莹回忆说,“楼门前的水已经像海浪一样拍打着单元门,爸爸说必须得喊街坊邻居们一起动起来。”
在宋明华的呼喊下,三单元住户的老少爷们一起加入了堵水的行列,面袋子、狗粮袋子、米袋子,大家把家里的存货全部聚集了起来。宋明华急忙上楼换了一双胶皮鞋,他告诉爱人:“还得干一阵,水太大了,穿趿拉儿板容易滑倒,铲土的时候也不好使劲。”
在大雨中,大家一直奋战到将近晚上8点,单元楼门的内外都垒上了沙土袋,积水被挡在了楼门外。宋明华这才上楼冲了个热水澡。“我爸也53岁了,虽说平时身体好,可是也让雨浇得浑身冰凉。”
“我爸爸一动不动地躺在人行道上的路灯旁,铁锹就在他身旁”
接下来的两三个小时,宋明华又下去检查了两次。晚上10点多,住在顶层的宋明华家中漏雨,一家人忙着挪家具。11点左右,宋明华下楼再次检查到地下室时,发现楼后的水通过地下室的窗户灌了进来,已经淹没了地下室两级台阶。
晓莹回忆说:“爸爸当时冲回楼上,说地下室水淹到脚脖子了,他说新闻说了,这雨得下到明天呢,得拿着铁锹赶快到楼后去堵,不然整个楼的地下室非得全淹了不可。我爸在下楼的时候还倔倔地重复着那句话:‘淹了东西不要紧,把咱楼配电箱淹了,那可就危险了。’他一个人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说到这里,晓莹眼泪打转儿,她略微仰了仰头,努力把眼泪往回收了收。
根据医生推测,宋明华是7月22日凌晨0点30分遇难的,最后一个跟宋明华打招呼的是25号楼5单元101室的张姐。那是12点左右,张姐出去查看了一圈后走回到25号楼,当时楼前面的积水已经没过她的膝盖,因为感觉人行道上的积水略浅一些,张姐提着雨衣下摆走在人行道上,在二单元和三单元之间迎面碰上了宋明华,“他胳肢窝里夹着把大铁锨,手里拿着手电筒,也没打伞,身上湿得哗啦啦的。他还跟我打招呼,让我别转了赶紧回家,他再去楼后面看看。”
这一次擦身而过竟成永别。张姐有点讲不下去,扭头擦了把眼泪:“我回去后看到积水确实往楼门里灌,回家看了看也没找着能堵水的东西,就想着还是去找他帮忙,走到三单元,看到楼门是拿沙袋堵好的,我以为他回家了,就没再去找他。回想起来,这可能是他最后的几句话,他可能刚走过25号楼一单元往北面拐的时候,就被电到了。”
这一个场面,晓莹几乎不敢回忆:“我和妈妈一夜没睡等着爸爸,等我早上4点出去找他的时候,刚走到楼头,就看到围了很多人,我爸爸一动不动地躺在人行道上的路灯旁,铁锹就在他身旁。警察说可能是灯杆漏电,爸爸被电到了……”
“要不是有人发现宋大哥躺在那里,
我们几个都得被电死”
作为宋明华的同龄人,25号楼的楼长、住在5单元的李姐与宋明华夫妇俩人都非常熟悉,“宋明华心地善良,为人特别正直,谁随便丢垃圾、破坏环境了,他都会出面说,还经常给邻居们送好吃的。”说到这些好吃的,晓莹也露出了微笑:“爸爸从小是在清华园里长大的,最爱蒸包子、馒头,爸妈做了好吃的,总喜欢往街坊邻居那儿送送,就像以前老北京一个大院儿里住着时一样。”
这段时间,小区的街坊四邻不停地向晓莹和她的母亲表达哀悼和追忆。2单元302的杨玉山大哥流着泪说,“我们都和宋大哥参加了自救,要不是有人发现宋大哥躺在那里,要不是小孙报的警,我们这些人都得被电死在那里,其实当时我们在附近也被电得哆嗦了一下,想想真可怕。”
万奶奶告诉记者,7月22日早晨,听到宋明华遇难后,她嘴里、嘴角长出了两圈口疮,“这两天我坐在小院里往外看,总觉得他会从外面进来,又跟我聊唐朝的事、宋朝的事、咱国家的大事、国外的事,这么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而在女儿心中,爸爸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老爸真的走了吗,那灯杆怎么会漏电呢,把爸爸就撂倒在人行道上,他再也不能和我聊天了吗……我和他说过,你已不是年轻人了。而爸爸总像有使不完的劲似的对我说:别说我们现在平常遇到的这点困难了,如果党和国家需要,我一定会像30年前一样,立刻为祖国冲上去,你爸永远不服老。”本报记者周明杰J174
向遇难者致哀
积水退却,暴雨在人们心头冲出的伤口却依然痛楚。
每写下一个名字,我们的心就颤栗一次。
一行行永存于亲朋挚爱记忆深处的片段,诉说着一个个阳光鲜活的生命——
戛然而止于这个夏天。
记住,这场雨;
记住,他。
女儿说——
我爸爸1976年就入伍了,在部队里考入大连舰艇学院。在学校里,他曾多次立功受奖,并且第一批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一直都是大家心目中的“老大哥”。即便转业到地方,多年的部队培养,让他始终保持着军人的品质与作风:只要遇到困难,一定会第一个冲在前头。
爸爸已经离开了,可是在你的带领和奋战下,水最终没有淹到你担心的配电箱,没有发生更大的灾难。在暴雨中,有很多像爸爸这样的普通人加入到了抗灾中,正是他们,用自己平凡的双手和微薄的力量,甚至生命保护了大家。我从心底里敬佩身边的这些平民英雄,也让我们一起去默默地哀悼这些为保卫家园而逝去的勇士们。
爸爸,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