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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伟光
一直就想,对京都,当然是日本的京都,而不是其他地方,大家怎么如此感兴趣?肯定有它的道理。或许它有更多的我们怀念的东西,那么,姑且说是古韵吧。其实,喜欢的不会是所有人,又怎么可能呢?凑巧,喜欢的都是其中若干的人群,如此看来,也仅限于他们,即是通常所说的文人,又是喜欢怀旧的人,还雅好舞文弄墨,就使我们有这么似一个错觉,仿佛大家都对京都感兴趣的。
当然,除了真正的不想动弹的,没有不喜欢到处游赏的,在过去这或者有某些不便,而今却通通不成问题了。那么,当下的人们应该幸福了?事实往往不然。依常理,容易满足的即不稀奇,也就失却了更多的幸福,与从前人比,孰幸福孰不幸福,可不是明摆的吗?何况,还有一个顾虑,或者巴巴地赶去,却扑了个空,又该怎么的失望?真的扑空当然不是的,这是形而上的比喻。这么说吧,我们人类经常好作幻想,幻想与现实如果没有若干的距离,又如何称幻想?乌托邦之美丽,乃在于它只存在我们心中,一碰上现实,立即粉碎,这是没有法子的,也是不能回避的事实。可是,即使如此,有时明白了这个无悬念的结果,我们还是喜欢做梦的。
这梦或者可以分成两种,其一是自己做梦之后,还不满足,另外去制造梦;或者由于现实上做不到,就想拿纸笔把那梦圆满了。其二是我们明知是梦,还是乐意捧场,大家都回避现实,到纸上去寻找梦。我不知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但起码可以得到些许安慰的快乐。或者我坦白,就因此我喜欢读读旅游的文字。越是写得好的,梦更美丽,就越具欺骗性,可是我们却更加高兴。这本舒国治《门外汉的京都》,就这么被我读得情趣盎然。
这是好多年以前的文字,我相信再怎么的守旧,现实的京都,恐怕也不可能一成不变吧?这却是我此际阅读时内心的痛苦。但不去管它,即是说先不理会现状,假设它还是如此,这本书制造的梦的意境,还真的让人如醉如痴,这是古典的世界。
往回倒片,当然不会彩色的,黑白还带些昏黄,打在幕上潇潇的满是雨丝风片。舒国治说道,重温电影中的古代境况,亦是在京都极有趣的经验。那么,所见的是些什么?黄昏时的荒疏萧瑟,竹篱茅舍,流水长墙。而走向古寺,却不见浮华如我们所习见的,而是形同荒颓。他说,须知京都寺院,何止千家百家?恰好散列点缀于市内各处,成为你随时走过、转头一瞥便古意盎然的最佳市井风景。或者古意盎然正是这些寺院的魅力,每每的“转头一瞥”,不必寻向荒漠,随处就可以游赏,这是怎么的情景。不仅仅风景,其实却是对那份古意盎然的向往,我们活在了唐诗的意境里。你想,该是一种怎样的惊喜?
惊喜当然因为意外,完全的想不到。这也不是什么诡异的神仙之景,倘如此就不奇怪了,当面对不常见的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我们只有震撼,这是匪夷所思。但京都的风景,却是常景,这又有何奇?但就是这样的常景,更多的地方已渺不可寻了,早遁进了历史。古诗曰:竹径有时风来扫,柴门无事日常关。好好。这意境就好在是常景,可惜当下已见不到,也无从去体会了。但在京都的某一个角落,这却还是常景,它怎么能不令我们惊喜?还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也是常情。可是,于此浮躁荒荒的现代都市,我们哪还有这份闲情?或者,这才是京都吸引舒国治去游赏,并情不自禁地写作此书的魅力;当然,我想也是我们陶然地赏读这本《门外汉的京都》的原因。
舒国治的赏心悦目,乃在于“作湖山一日主人,历唐宋百年过客”,这也无例外的,成了我们的憧憬。至于事实上能否如此,我们不问,不能问亦不敢问。不能问乃消极的无能为力,不敢问即是害怕失望,不如走向《门外汉的京都》里,去游赏它的美不胜收。不过,你最好不要动心,万一按捺不住想拿着这书去按图索骥,我怕这才是你烦恼之始。
林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