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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荣,西濒滔滔黄河,东依巍巍中条,处在山西西南隅一片以孤峰山为轴心高高凸起的台地上。因此,不论从哪个方向到万荣去,都必须爬坡。坡,是万荣最常见的一种道路形态,它蜿蜒起伏,时陡时缓,像无数飞扬的飘带一样交织在万荣的崖崖峁峁、沟沟洼洼。不知从何时起,在每一条通往万荣的大坡口上都修起了一道颇具时代气息的彩门牌楼。每一道彩门牌楼上都高悬一幅笑掉门牙的人物肖像画和四个格外醒目的赫然大字——中华笑城。
笑,居然成了万荣县名扬天下的徽志和通揽八方的标识。虽说在很早以前,万荣就流传着以七十二“挣”为名目的笑话,但真正以讲笑话而出名,则是进入新时期以后的事情。这里所说的出名,决不是随便说说而已,而是正儿八经地出了大名,成了气候,树了品牌,不但取得了人们的高度认同,而且还居然早早就进入了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名录,成为上榜入册的文化盛事,乃至誉驰遐迩,笑盈八方。可不是吗!据说有两个外省人到京城的同一个部门办事,部门主管问他们分别来自哪个省,两个人说了老半天,主管也没有听明白。无奈之下,其中一个人憋急了,便忽然换了个方式,大声吼道:“我就是来自那个万荣的山西!”噢,主管一下子便明白了。原来这两个人是一个来自山西,一个来自陕西。由于“山”和“陕”在当地方言的发音极为相似,都读“shan”,所以从他们口中说出的山西和陕西就很难让人分得清楚。不过,只一句“我就是来自那个万荣的山西”,便能让人立马辨明泾渭,这也足以说明万荣的名气之大了。
万荣的名气,最为大家所津津乐道的,恐怕还是它那在冷幽默韵味中挟以睿智、戏谑、揶揄和执拗的万荣笑话。许多人对“名片”的故事耳熟能详。那是在改革开放之初,随着企业的蓬勃发展,社会上也兴起了名片热。一位水泥厂厂长独出心裁,在名片上他本人名字前头冠上四句话:“中共中央国务院,山西省委万荣县,地方国营水泥厂,支部书记兼厂长”。为了表示诚信,还特意在他的名字下方盖了个大红印章。这个异乎寻常的名片,后来也真的出了名。不但被广为传诵,而且还成了新时期万荣笑话的代表作。万荣人不仅聪明,而且对聪明的表达方式也往往与众不同。更重要的是,他们即使面对极为严肃的事情,也能够从诙谐的狡黠之中透露出聪颖的创造才能,表现方式既灵动、新颖,又匪夷所思。这种能力与方式的形成,既有传统原因和乡土原因,也有社会根由和时代根由。在常态的情况下,万荣笑话所表现的主要是一些流行在社会上、稗传在村闾间和融贯于民俗中的名人轶事、谑人趣事、正人执事、犟人憨事和村人俗事。不论哪一种类型,也不管采取什么样的方式加以传播,万荣笑话都紧跟生活、紧贴时代,情态生动、意趣盎然,每每能够让人在或莞尔或俯仰中受到感染,得到释怀,获取启迪与教益。
许多万荣笑话不仅饶有意趣,而且富于哲理,常常用反向思维和童心稚相来诉诸一个事体或说明一个道理,只三言两语便能逗得人捧腹大笑,让人回味,乃至成为久久难以忘怀的谈资与笑料。如说一个人怕扇子用多了会坏掉,于是为了节省扇子,便把扇面展开,将扇柄固定在墙上,然后躬下腰,不停地用自己的头的左右摇摆来代替扇子扇风,并得意地说:“这样既省扇子,又凉快!”又如说当一庄稼汉发现有人为了抄近路而从自家庄稼地里踩过时,便呵斥那人不准再踩。可当那人要往回踅返时,他又说:“你踩了一遍,难道还想再踩一遍不成?”那人回道:“你说咋办?”庄稼汉想了想,说:“你等着,待我把你背出去!”
富有幽默感和情趣性的笑,会对人的精神提升和心智开化产生不可小觑的促进作用。万荣笑话看似冷峻,却温馨;看似执拗,却幽默;看似素淡,却隽永;看似简单,却深刻。它在冷幽默中所表现出来的热思想,在老传统中所生发出来的新观点,在小形式中所演绎出来的大概念,为人们所认同,所接受,所称道。
它所带给人们的笑声,不仅传达了时代的韵律,而且也彰显了人性的本质。是呀,在万荣县闫景镇,当人们沿着宽阔的晋商大道徐徐步入“中华笑话园”的时候,立即就会被一片由笑声鼎沸所卷起的欢乐海洋所淹没。园中那每一种巧妙设置与每一个动人场景所展示和演示的,无一不是令人欣悦和逗人发笑的“典”与“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