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摆在炕中间的炕桌,依然是阻隔王翠玲和大哑巴两个被窝的分水岭,二人照例一个睡在炕头,一个睡在炕角。
王翠玲伏着炕桌在纸上写了两行字,推给坐在炕桌对面炕沿上的大哑巴,嘴里念叨着她写的内容,我睡到你屋里这么多天了,一直不明不白的,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呀?大哑巴写道,对不起,我让你受委屈了。
受一阵子委屈可以,受一辈子委屈我可不答应。王翠玲写完这句话,再次把纸推过去。大哑巴看看纸上的字,又看看王翠玲,似乎有所触动。王翠玲拿过纸写道,哪天我想去趟县城买些东西,你能陪我去吗?大哑巴摇了摇头,算是回答。王翠玲写道,你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冯月?大哑巴愣怔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王翠玲又写道,那你为啥嫌弃我?大哑巴只写了一个“不”字,便将纸推到王翠玲面前。王翠玲不想写来写去了,比划着说,你既然不嫌弃我,为啥对我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大哑巴没再表示什么,脱去外衣,准备睡觉。
你真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王翠玲把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向大哑巴。但毕竟是纸团,显得绵软无力,这让她更加气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搬开炕中间的炕桌,抱起大哑巴被窝放到炕头,与自己的被窝紧紧挨在一起。
大哑巴将自己的被窝重新搬回炕角。
王翠玲再次把大哑巴被窝抱到炕头。
大哑巴还想把自己被窝移至炕角,但被王翠玲死死按住,僵持了一会儿,大哑巴不再坚持,只好作罢。
半夜,大哑巴睡着了,响起如雷的鼾声。王翠玲悄悄爬出自己被窝,掀开大哑巴被子一角,泥鳅似的钻了进去。大哑巴醒了,翻身坐起来,看到王翠玲一丝不挂,赶紧背过身去。王翠玲扑上前,照着大哑巴后背擂了几拳。大哑巴既不还手,也不躲闪,任凭女人捶打,死活不肯就范。王翠玲抱住大哑巴,将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哭了,泪水顺着大哑巴脊梁流下来。
第二天,万里无云,阳光明媚。凤芹妈吩咐王翠玲抱出她和哑巴儿子的被褥,晾晒在院子里的铁丝上,为的是让他们盖着舒服。
凤芹妈发觉王翠玲眼睛有些红肿,问道,怎么了,昨晚上没睡好觉?王翠玲苦笑一下,算是默认。凤芹妈又问,是不是我那儿子欺负你了?王翠玲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凤芹妈拉下脸说,他怎么欺负你了?告诉我,妈给你出气。王翠玲张了张嘴把话又咽了回去,她怎么好意思把大哑巴始终拒绝跟她睡一个被窝的事如实讲出来呢。凤芹妈猜想王翠玲肯定有难言之隐,追问说,现在就咱娘儿俩,没有外人,有啥委屈你就直说,妈一定给你做主儿。王翠玲这才委婉地说,您那儿子还是跟石头似的冰凉,我怎么焐也焐不热他。凤芹妈听了不禁一愣。
昨天晚上,凤芹妈跟田有商量,想最近就给哑巴儿子和王翠玲办婚事。想不到,哑巴儿子至今不肯接纳王翠玲,这让她不知怎么安慰王翠玲好了。
王翠玲说,妈,我进了这个家,就不能再走出去了。凤芹妈说,那当然了,你进了这个家,就是田家的媳妇。王翠玲说,可总这样下去,算怎么一回事呀?凤芹妈说,妈知道你受委屈了,我跟你爸再合计合计,尽快把你们的婚事给办了,看广平他还能有啥蔫主意。(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