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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族工作繁忙,往往连饭都顾不上吃,最方便快捷省时省心的做法就是:总是点一个能吃得下去并能迅速做得出来的餐品,点到连餐厅老板都对你的电话号码以及音容笑貌形成条件反射的程度,你就升华了!
某天在“知乎”上逛了一圈,看到一个提问:“你觉得自己最牛逼在哪儿?”下面有个网友的回答是:“每次拨通外卖的电话,我只要说个‘喂’,对方就应个‘哦’。”
这个答案看起来颇有点当下流行的“神回复”、“冷笑话”意味,但我却深感“心有戚戚焉”,因为我在单位楼下的兰州拉面馆也有类似的待遇:每次只要我走进面馆,连“喂”都不用说,只需朝老板微笑示意一下,很快就会有一碗经典款兰州牛肉拉面被端上桌来。
虽然我从来没把这跟“牛逼”扯上什么关系,但是觉得很窝心很受用倒是真的。像我一样远离熟悉的亲友独自生活在一个陌生大都市的人,恐怕是很难碰到那么一个人,如此了解自己的饮食偏好,甚至达到“只需要一个眼神”的默契程度吧?更何况,那个人跟我素不相识,互相连名字都不知道,仅有的只不过是一个“老板”和一个“顾客”的身份。
不过,这种窝心的默契背后,又何尝不是伴随着生活程式化的一面呢。为什么会形成这种默契?无非是上班族工作繁忙,往往连饭都顾不上吃,更难有什么好情趣来认真点餐,工作餐的味道也不大可能让人抱有多高的期待,于是,最方便快捷省时省心的做法就是:确定一个无论如何都永远吃得下去并且无论如何都能迅速做得出来的餐品,然后一直点它,反复点它,永远点它,万年不变雷打不动每次都点它,点到连餐厅老板都对你的电话号码以及音容笑貌形成条件反射的程度,你就升华了!所谓“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理”,你做到了!
要说这一点,我就不得不回忆一下我们公司的某位老板。他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工作强人,从我大学还没毕业在他领导的部门做实习生的时候起,我就精确地知道他唯一必点的那款工作便当是什么。不是我多么聪明伶俐心明眼亮,而是他真就那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点那同一款便当,听一遍记不住,听三个月总能记住了吧。我实习的那会儿,他点它;一年后我到他手下工作,他继续点它;三年后我都调离他的部门了,他还是点它。一开始,还偶有同事劝他变变花样,渐渐地,这款便当居然成为了他所领导的整个部门的共同爱好,因为大家都发现了,只要有它,就再也不用思考“今天中午吃什么”这样一个令人痛苦的问题,也再也不用担心外卖速度慢、接单员听错乃至大额纸币找不开等等一系列麻烦。后来,这位老板迅速升职到了像我这样的一般员工够不着的高度,所以我没法确定他现在是否依然钟情于这款便当,但是,你若要问该款便当的名字,我估计本公司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随便去公司后边那家叫“一日三餐”的快餐店抓个送外卖的小哥估计都能对答如流:对,就是那款最经典的,咸香手撕鸡!
我想,像这样点餐的人,在所有的大城市里估计都很多吧。最近看美剧《纸牌屋》,主角Francis Underwood那样一个周旋于美国最高权力场中见惯世间名利繁华与刀光剑影的政客,数十年如一日准时光顾的一家早餐店居然是街角里一间逼仄的牛排屋,忽然觉得心中一颤:这样一个不为人知的场所,收容了多少城市漂泊客那一点点脆弱的安全感。
又或许,每个餐厅,也都会有一些这样点餐的顾客吧。昨天中午我还是去那家兰州拉面馆吃面,还是照例点经典款兰州牛肉拉面,只不过面馆的老板早就换了人,我见新手上路的新老板不停地在一拨又一拨客人中间来来回回一遍又一遍确认到底是“鸡蛋炒刀削面”还是“牛肉炒拉面”还是“青椒牛肉炒饭打包”,忙得脚不粘地还吃力不讨好,简直有些想替她大喊一声:拜托!都点兰州牛肉拉面不就好了!
赵新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