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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图区分文化与工作的人,是个疯子。因为人先是对工作厌恶,工作成了他生命中的死肉,然后又对文化厌恶,文化成了没有保证的游戏,就像你掷出去的骰子,如果不牵涉到你的财产,不滚动着你的期望,那就毫不叫你动心。
其实不是在玩骰子的游戏,而是在玩你的牛羊群、牧场或者金银财宝的游戏。这就像玩沙堆的孩子。在他眼中这不是一把土,而是要塞、山岭或者船只。
当然,我看到过人高高兴兴休息。我看到过诗人在棕榈树下睡觉。我看到过武士在妓女家里喝茶。我看到过木匠在门廊下享受傍晚的清福。是的,他们好像满心喜悦。但是我对你说:这正是他们跟着人一起而累了。
一名武士在观舞听歌。一名诗人在草地上耽想。一个木匠在观赏夜色。他们是在别处完成自己。他们每个人生活中的最重要部分还是工作的那部分。因为建筑师,当他促使神庙从平地拔起,而不是玩骰子时,他是一个人,豪情满怀,发挥他的全部意义;建筑师是这样,其他人也是这样。从工作中节省的时间,如果不是单纯的休闲,工作后松弛肌肉,思考后安定精神,那只是死的时间。
你把生命分成了不可接受的两部分:一部分是工作成了你不愿全心全意去干的苦活,一部分是无所事事的休闲。
谁欲使雕镂师放弃对雕镂的信念,让他们去干不会滋养心灵的行当,以为提供他们别处生产的雕镂品,也使他们做上了人,谁就是个疯子,好像文化是谁的身上都能披的斗篷。好像雕镂师与文化生产者是不同的。
而我要说的是,对于雕镂师只有一种形式的文化,这是雕镂师的文化。它不是别的,只是完成自己的工作,表现自己工作中的劳苦、欢乐、磨难、恐惧、高尚与艰辛。
因为唯一重要的,能够创造真正诗篇的,是这部分使你投入身心,感觉饥渴,关系孩子的面包和正义伸张与否的这部分生活。不然,只是游戏、生活的漫画和文化的漫画。
(选摘自《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