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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星期天,我们修理厂从西北某地一家国营大工厂里,请来了二男四女六位指导工作的技术工人,六人中五十多岁的高师傅年龄最大,二十七、八的小雯年龄最小,其他人大都在三、四十岁左右。
高师傅他们一行六人都爱好跳舞,尤其是小雯的舞跳得好,花样也多。由于我们厂处在偏辟山区,没什么文化活动,厂领导为讨高师傅他们的欢心,就将一直搁置不用的落地音箱搬了出来,买来光碟和唱机。每天晚饭后,将饭桌往四周一推,地板拖一拖,搬过音箱来,厂部食堂就成了一个不错的临时舞厅。
开始时,音乐一响,我们厂的人都不好意思上场,最要命的是手足无措,都不会跳。只好站一边看着高师傅他们六个人满场地转悠,来去如风,动作轻盈,煞是好看。后来,我们厂的质检员小李抑制不住驿动的心,仗着自己年轻,趁又一曲音乐刚刚响起的当口,快步走上去,一把将小雯拉进了自己怀抱,脚踩着音乐点,也像模像样地舞了起来。小雯知道小李不会跳舞,但还是配合着他在舞场中别别扭扭地扭动着身体,动作十分滑稽,那样子让我们站在边上看的人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那段日子,工余闲遐之时,我们特别喜欢和高师傅、小雯他们几个人凑在一块儿聊天。很多时候,他们会主动给我们讲一些跳舞的技巧,还现场给我们示范,我们听得津津有味。
音乐这东西说来也真是奇怪。过去我们厂里一年四季听到的都是那种钢铁相互碰撞的巨大声响和切割钢材时令人倒牙的声音,这种声音听久了,大家都变得很沉默,相互间很少有交流。高师傅他们来了以后,随着厂部食堂里每晚飘出的悠扬轻音乐,工厂里原来沉默不语的工人们,一个个像是“吃错了药”似的都变得十分兴奋和激动,谁见了谁都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高师傅他们的工作很快结束了。要回原单位去的头天晚上,欢送他们的晚会就是在我们的食堂里召开的。当领导把该讲的客套话讲完,音乐就应声响了起来,我们全都呼啦啦涌上去。那天,我看见单位里平时最不善言辞的木匠小黄,也把他那粗糙的大手搭在了小雯的肩膀上,二人跳起了欢快的华尔滋慢三步舞。他们得体的动作和优雅的舞姿,成了我年轻时代一段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