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西方政要不断玩出这类小花样:法国总统希拉克身穿羽绒服陪同到访的德国总理施罗德,从国宾馆横穿马路徒步前往总统府(全程100多米);芬兰总理利波宁请产假,帮妻子照看千金;英国首相布莱尔尽了几天当父亲的责任,给小宝宝喂奶,换尿布……
怎么概括这类现象好呢?不禁想起一件往事。那一年的7月14日去法国驻华使馆参加国庆招待会,本应西装革履前往恭贺,可天热得出奇。一念之间,上身穿了件短袖装就去了,反正跟大使先生等也算老熟人了。待见到大使,刚要开口解释,他就在握手之间含笑说道:“你是对的,是我们化了装。”由此想到,对上述新潮,何不称之为“政客卸装”呢?
历来的情况是,官民差别不仅体现在地位上,也反映在言语上,赞成同一件事,在上的说“肯定”,平头百姓只能喊“拥护”,还反映到服饰上,古装戏里就有锦衣布衣之分。帝王们更不得了,咱们的皇帝不光穿龙袍,而且是“天人合一”的“天子”。在西方,帝王须由神职人员加冕,甚至由“基督在世代表”教皇亲自施圣油,因此他们的头顶上方据说有灵光。同民众的距离越大,就越显得神秘。神秘感刺激着公众的想象力,成了实行统治的一种精神资源,而“化装”有利于保护神秘感。
渐渐地,随着教育的普及和社会的进步,“治人者”的神秘感消失了。1932年圣诞节,英国广播公司直播英王乔治五世的圣诞祝词,臣民第一次亲耳听到了陛下的玉音。21年后,电视又闯进教堂,直播了英女王的登基仪式,把女王的倩影和一举一动展示在世界3亿公众面前。强烈的聚光灯把帝王的灵光冲得无影无踪。更由于现代民主的运作,政治最终变成一种职业,成了三百六十行当中的一行。
干这行靠选票,而选票掌握在民众手中,所以,要从政就必须走出神秘,主动去接近、亲近甚至讨好民众,否则可能丢掉饭碗。讨好不是好听话,但对从政的人来说,毋宁说这是职业需要,问题在于讨好谁。长官说了算,讨好长官;选票定前程,讨好选民。
在迫使政客“卸装”上,大众传媒发挥了突出的作用。它紧盯着政客们的公职活动,也不放过他们的隐私。电视更是随时把他们的形象分送到千家万户,拉近到普通人的眼前,成了公众的谈资。你潇洒,赢得潇洒的好感;你做作,留下做作的坏名声。谁个劣谁个不劣,公众心里全有谱儿。这些年,各国政坛丑闻迭出,充斥于报端,污染着电视,闹得妇孺皆知,政治的信誉大跌。在这种情势下,政客们若继续道貌岸然下去,只会更加惹人生厌,于是纷纷“卸装”,千方百计向民众靠拢,包括从服饰上与之趋同,以重新赢得民心。
从前“化装”是需要,而今“卸装”是趋势,从化装到卸装乃时代使然。(马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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