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乍寒,夜深人静。望着床上昏睡的母亲,望着她那憔悴的面容,我不禁潸然泪下。我虔诚地祈祷:妈妈呀,女儿多么盼望您早日恢复健康。假如能挽救您的生命,我愿献上自己的血肉;假如能替您分担病痛,我愿经受瘟神的折磨;假如……
母亲翻了个身,露出一只脚,我忙用被子替她盖好。脚!我下意识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往事历历在目……
那是五年前一个寒冷的冬天,我拽着父亲的衣角,去医院看望刚做完手术的母亲。病床上母亲脸色惨白,如果不是鼻翼在轻微地扇动,谁敢相信她是有生命的人呢?母亲慢慢睁开了眼睛,吃力地侧起身子,把我搂在怀里。突然她低头看见我脚下单薄的布底鞋,于是摸出一叠饭票,对我身边的父亲说:“把我省下来的饭票退了,快给孩子买双棉鞋吧!”那天母亲好像有什么预兆,好像要撒手人寰永远离开我似的,坚持给我擦脸、梳头、剪指甲。母亲的手冰凉,却使我感到有一股暖流融遍全身,圣洁的母爱在女儿的血管里沸腾……
中药的气味笼罩了室内的空间,清脆的钟声打断了我的回忆。我暗暗叮嘱自己:“留神,这回可别把药熬坏喽!”也真是的,都九岁了,还这么笨,眼睁睁的把药给熬糊了。再说,改稿也得分场合,爬格子再有瘾,也不能影响熬药呀!多亏了会骑车,跑了五、六家药铺,才重新抓齐了药,不然母亲的病非让我耽误了不可,可别再大意哟!
听大人们说过,糊药有毒,喝了会出危险!还说过铝锅熬药没问题。我只好改用铝锅,药熬出来能否可靠保平安呢?
时钟的大小针叠在一起,打了12下,我百倍经心地盖上锅盖,小心翼翼地滗出药汁。
手捧药碗,刚要给妈妈服用,突然闪过一个恐怖的镜头,顿觉冷汗涔涔:“病从口入,人命关天。如果妈妈喝了……”我决不能让妈妈冒险。我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大口深棕色的药汁:哇!好苦呀。我倚在母亲身边,闭上眼,等待危险时刻的到来。空气凝固了,时间艰难地推移,嘀嗒,嘀嗒……突然,当———一声悦耳的钟声,打破了子夜的寂静。哇!太好啦,一个小时过去了,自己安然无恙,能给母亲喝药啦!
我怀着欣慰,进入了甜美的梦乡。梦中的我变成了一只矫健的小乌鸦,正叼着一只小虫,飞向树上的巢里,把小虫送到乌鸦妈妈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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