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您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有孩子的男人,婚后还担任刘少奇的政治秘书,工作上您们是上下级的关系,而在生活中,是不是像所有的夫妻一样,有时侯也会闹点小别扭?
王光美:那当然。我刚刚和他结婚那会儿,礼拜六看电影,警卫员拉着他去看电影了,他就没想起找老婆一块去,我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后来我想我一个人在这儿也不对呀,就生气,像这种笑话,也是有的。进了中南海,也有类似的事,他在中央开完会,直接去怀仁堂看戏去了,然后通知我去怀仁堂。我生气了,说既然开完会了,你下了班不回家一下,把我也接过去看戏?他真是不懂这个,他不懂爱人心理,后来他才懂,他知道我在乎了,他也就在乎了。
记者:生孩子的时候,他是不是对您很照顾和体贴?
王光美:也看你怎么说,他其实还是挺动心的,知道我要生了,而且我高龄难产,可是偏偏他那天主持了一个什么重要的会,我挺谅解这个的,可他还是来了。看到孩子和看到我,还真不是一个时候,因为小孩已经进婴儿室了,他到婴儿室看的时候人家抱起来给他看。到我那儿,他亲了我一下,以示慰问。王光美和刘少奇结婚以后,完全变为一个辅助的角色了,她遵循了一个传统女性的原则,做贤妻良母,相夫教子,把自己的精力献给了刘少奇的工作和他们这个家庭。正因如此,在中南海里,国家主席刘少奇一家成了有名的幸福家庭。经历“文革”如果王光美当初不是选择去延安,而是像她原先所计划的那样出国留学的话,她后半生的轨迹又将是怎样的呢?但命运不让人有任何的假设,她选择了去延安,嫁给了刘少奇,所以,在那场中国当代最大的悲剧当中,王光美也就成了一号女主角。
记者:我们知道,北京友谊博物馆收藏的都是建国后历届元首出访时所收到的礼物,其中有一条来自缅甸的红宝石项链,送礼人是缅甸前总理奈温,他当初大概没有想到,这份美丽而善意的礼物后来竟成为受礼人羞辱与灾难的祸端。这条项链是奈温送的,他怎么会送您一条项链?
王光美:那一年,我去东南亚访问。我不是没有首饰什么的吗,外交部到外贸部给我借的,借了一个别针,说你起码得有个别针,还有一个就是项链。偏偏到那布里海滨游泳的时候,奈温来跟我们说话,说话时,手一拽,项链就松了,我就一把抓住了,我就怕它丢,因为我自己知道是借的,我得还。奈温说没关系,他口气特大,说没事,我下海给你捞,管他掉几颗就掉几颗,没事。后来他就送了我一条项链。
记者:那您挨斗的时候,您站在台子上,他们硬要您穿上旗袍还穿高跟鞋,高跟鞋是让您穿上还是挂在您脖子上?
王光美:那个我现在说不太准了,好像是上我家来,我还住中南海的时候,车子就开到中南海府右街西门,进来几个人,说要翻我们家。我出访的衣服都放在一个小套间里,我平常用不着就放在那里,衣服、鞋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们好像挑了一些,在裤子上给我套上旗袍,是来接我的这些造反学生给我穿的。
记者:您一下在30万人面前,他们非常侮辱性地给您戴上乒乓球这种项链,您当时心里在想些什么呢?您害怕吗?
王光美:我不害怕……反正我多少有点精神准备,我觉得真的,少奇还是特冤,本来少奇是一直帮毛主席的,他都不出名,从我接触来看,他凡事都以党中央为重,毛主席并党中央,报头都是这么写的,内容都是他自己整理的,而且送主席去医院,他起草主席的东西,因为我是他的机要秘书,从我这儿过吧,我觉得他特尊重而且全是为主席着想的,怎么发回来就全都不对了呢……这时候,江青又蹦出来,用主席的名义打刘少奇,是这种状况。
记者:所以您心里有这个冤,所以就不服气了?
王光美:冤,我就横出去了,只能我横出去,我不能把少奇横出去,恨,我不知道那个时候应该恨谁,反正是挺为难的,因为我一看,薄一波等几个我挺尊敬的领导干部都一个一个给弄成这样,我要说上几句什么话,我不是检讨的。
记者:您还顶人家了?
王光美:是,我还顶他们,那时候我也有点愣劲。
记者:文革前您跟江青的私交也不是很多吧?
王光美:是不多,因为她是毛主席的夫人,我很尊敬她,她不给我打电话,我不敢给她打电话,真有一次,为了她上苏联治病的事吧,我给她打电话,电话是毛主席接的,我就紧张得不得了。
记者:您觉得江青她对您有没有这个嫉妒的成分呢?
王光美:不好说。我跟少奇出去是组织上批示的,她跟主席不能一块出去,第一不带她,也跟不了。关键不在这儿,就是后来她搞样板戏,她想通过样板戏抓领导界,她对文艺界演什么戏有很多很多意见,她来跟我说。那时候我是少奇的秘书,我觉得我接触谁特别是接触这些负责人,有什么话我都跟他讲,回来汇报,当然我们俩生活在一起,也有这条件,我跟他说了,少奇就不吭声,只说你别管了,我就不管了。有一天,我从外面回来就听卫士长说少奇约了江青谈了话,对江青说你别跟光美谈这乱七八糟的事情,说了她几句。
记者:那时候恐怕也只有他敢说江青吧?
王光美:就是,也就是少奇,江青就怕少奇,少奇他是负责态度,其他人哪敢批评江青什么?
记者:江青自杀死了以后,您当时感觉是什么,因为这个人跟您有很多恩怨呢?
王光美:这个呀,还不是私人恩仇,江青确实给党带来很大破坏,她损害党的利益,危害党的事业,这一点她真是该死。至于她为什么死,我听人说她用袜子缠着椅子腿,因为我们一般人手里都没有什么东西,她就用袜子接起来,勒在这儿,因为她已经绝望了,她觉得没有希望了,所以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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