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参加文化课考试的时候也很有意思,我还记得当年的语文作文题目是《我站在金水桥上》,考试中间,我们那个考场有一个小伙子举手问老师:“我没有去过金水桥怎么办?”监考老师说实在写不出来就交卷回家。
记者:北京电影学院的78班掀起了中国电影史的第五次浪潮,涌现出很多家喻户晓甚至享誉世界的著名电影人,您是78班摄影系的班长,讲讲你们当年的校园生活。
张会军:78班的确创造了中国电影的辉煌,而这些都是由当年散落在北京郊区朱辛庄的无数个学习、生活的片断汇聚而成的,这里闪烁着我们求学时的艰苦与乐观,洋溢着年轻人的活力与创造力,也清晰地展现了我们对艺术的渴求和对学习机会的珍惜。
当年,我们宿舍有张艺谋、顾长卫、赵非、王雁、王佐,加上我一共6个人,张艺谋和顾长卫大家都很熟悉了,赵非是《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摄影,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世界级摄影师,王雁在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工作,王佐在中新社工作。
班上张艺谋是年龄比较大的然后是我。第一次物理课测验我和张艺谋不及格这对我们压力挺大的我记得当时张艺谋好几天没说话。
我们当时住农村,非常远,老师班车走后那个地方就成了我们的阵地和净土。当时物质生活贫乏我们经常吃不饱,就会到附近的田里去偷蔬菜、偷苹果还偷过鸡。有时,晚上饿得受不了,就摸到地里弄些毛豆、玉米回宿舍用洗脸盆煮着吃那味道至今还记忆深刻。我和张艺谋还捉过麻雀,这是我们印象最深刻的肉食来源。
我们都非常爱看电影,有时为了看电影搭班车进城,回来时就扒运垃圾的车。到了宿舍还为电影情节激动着,经常聊个通宵。为看电影,我们还用笔画电影票混进电影院。
我们上学时也搞舞会,其他同学跳舞,我和张艺谋负责打灯。有一次,我们突然把灯全给关掉了,黑暗的人群中传出亲吻和尖叫的声音。我们又忽然把灯打开,一帮同学都在亲自己的手背,发出夸张的声音。当时的艺术院校也搞联谊,办篝火晚会,电影学院男生都比较帅,其他艺术院校的女孩全喜欢和电影学院的男孩跳舞,所以弄得其他院校的同学特郁闷。
当年电影学院的女生比现在要少多了,我印象当中有很多男生当时想追求表演系的女同学,追不上,也说不上话,也就摄影系的同学还有点优势,因为我们能把表演系的如方舒、刘东、刘佳、沈丹萍这些女生找来拍拍照片。
现在回想起来,4年艰苦而又快乐的大学生活转眼之间就过去了,我们又再一次被投放到祖国的广阔天地中。张艺谋、张军钊和萧风等人被分配到了广西电影制片厂,顾长卫和赵非去了陕西电影制片厂,而那些幸运地留在北京的同学前途也并不是一片光明。那是改革开放初期,一切都刚刚起步,让人充满希望,却又让人觉得任重道远。
我们留校的压力也比较大,为什么呢如果按照旧的电影体制,我们得到什么年龄才能拍上电影,意思就是说什么时候才能当上摄影师,大家心情很沉重,但是觉得不管怎样也得坚持,也得把学的本领掌握好。虽说张艺谋、何群他们到广西厂就像是被发配,但也是一种机遇,如果不是如此,电影《一个和八个》《黄土地》也就不会存在了。
记者:近年来,报考艺术院校的考生非常多,特别是北京电影学院更是炙手可热,您作为我国最高电影学府的掌门人能不能谈谈对未来电影艺术教育的想法?
张会军:在招生方面,近年来报考艺术院校的考生的确是越来越多。考生们大多都怀揣着明星梦,很多媒体把我们电影学院比作“明星梦工厂”。我认为,有梦不是坏事,但是,我们更重视脚踏实地的年轻人才,北京电影学院在选择培养对象时更注重人才基本素质和可塑性。我们在招生机制上特别注重建立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我们的目标不是培养昙花一现的明星,而是培养德艺双馨的艺术家。
在办学方面,我有一个担心,现在社会上有很多各种名目的影视学校,而这些影视学校鱼龙混杂,大多是利用年轻人的明星梦来赚钱,实际上,孩子们在这些影视学校根本学不到什么真本领,也很难得到拍电影或电视剧的机会。电影学院一直在坚守单纯的专业化路线,就是专心致志培养高素质电影专业人才。无论是招生还是教学,我们都坚守电影学院一贯的传统,坚持走专业化的道路,在保持传统的基础上与时俱进、不断创新。
电影作为文化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必须适应产业发展的需要。我们也要面对电影产业化发展的需要,培养新型的电影人才。我讲几个数字,美国电影产业的年产值在5000亿美元以上,中国大约是50亿美元。美国电影产量仅占全世界的6%,可电影票房却拿走了全世界电影市场70%的份额。
美国的视听产品出口已经超过了航空业,成为美国第一大出口产业。2006年全年美国国内电影票房收入达95亿美元,2006年美国各地影院共售出门票14.5亿张,也就是说,美国人每人每年看3至4场电影,而中国平均每年每人看0.004次电影。2006年中国电影票房收入26.2亿元,还不如美国好莱坞的一部大片的收入,所以,我们电影产业的发展空间还相当大。
另一方面,中国目前的整体贸易是顺差,而文化产业的贸易严重逆差,这说明我们处在国际产业链的低端,这与一个文明古国、文明大国的地位很不相称。更重要的是,文化产业的逆差直接导致西方文化和思想价值观的渗透,而且是无法阻挡的渗透。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首先要打出的王牌就是中华文化的复兴。中国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然而,西方通过产业化方式对中国的文化渗透非常明显,我们不排斥吸收和融合,但是更要弘扬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和先进文化,而电影恰恰是把中国文化推向世界的最佳载体。因此,电影事业肩负着双重责任,电影事业必须要加速发展,必须走产业化道路,必须不断创新,生产出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影片、培养出更多的国际级导演和明星。因此,北京电影学院作为培养电影专业人才的最高学府具有义不容辞的责任,而这种责任还是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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