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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傻儿子,一个老父亲,经营一家澡堂子,快乐地相依为命。这样温馨的生活却有着抹不去的隐痛,不在身边的大儿子不接受澡堂,亲情疏远。澡堂这个特殊的场所,完美地诠释了父子之情,他们之间深深的感情总是被一层硬邦邦甚至略显隔阂的外壳包裹着,只有在洗澡时,一条热毛巾、一池热水,才会让父子之情稍显温暖、柔软,相互搓背已是传统父子关系表达的极限,从跟随到搀扶,父与子走在人生的路上,澡堂是一处亲情的寄托,大儿子最终被亲情唤回。
现如今,当我们再次重温《洗澡》这部电影时,发现澡堂最终面临拆迁,而现实中,电影的拍摄地双兴堂也面临着被拆的命运。惊人的巧合,仿佛是剧本早就写好了一样,只是等人慢慢地发现而已。
从早到晚泡个热乎劲儿
连老带少洗个精气神儿
早上十点来钟,张大爷骑着他的大二八自行车来到双兴堂,车把上挎着一个塑料小篮,里面装着毛巾、香皂。到了澡堂,他并不急着进去,先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开始喝茶,顺便等等老伙伴们。柜台内换手牌的大姐和张大爷很熟了,见了面就忍不住要逗逗他,“你看你哪像66的,大光头,牙也没了,说你86也有人信。”张大爷不恼,一个劲“呵呵”地乐。喝了会儿茶,张大爷才进了澡堂子,找到他惯用的那只躺箱,然后下池子开始泡澡,早上的水,特别热。
这边儿,张大爷已经泡上了,那边儿,王大爷还磨叽着呢。王大爷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向外张望,他是双兴堂创始人王双奎的孙子,住的地方离澡堂子步行2分钟,像张大爷这样的铁杆澡友,王大爷都认得,“看见那大爷了吗?他也是老澡友,隔三岔五就来。”窗外的一位大爷大包小包地背在身上,包里有吃的,手里还拎着一瓶一升装的矿泉水,很多澡友都带着饭来泡澡,老爷子们通常会在这里一呆就是一天。
“以前,老北京的娱乐场所主要就两处,一是到天桥听相声看杂耍,二就是到澡堂子里泡澡,可现在天桥已经不像过去了,看个演出票都贵着呢,我们也就剩下泡澡这么个乐儿了。那些桑拿、洗浴的我们都不去,一是太贵,二也不是那么个味儿了,北京城的老澡堂子越来越少了,现在可能就剩下双兴堂了,8块钱一次,这价格我们还承受得起。”王大爷告诉记者,“不远万里”来双兴堂泡澡的“铁杆澡友”有十几个人,几乎每天早上五点半就到了,待到晚上才离开。他们有住在广安门、广渠门的,也有住在天通苑的,单程坐车两个小时不在话下,张大爷也是住在城区的,为了泡澡方便,干脆在澡堂子边租了房子,前年大年三十,张大爷泡完澡意犹未尽,在澡堂子喝了两杯小酒吃了顿饺子,十一点多才起身回家。
澡堂子里从来不缺精彩节目,泡得浑身通红,围上毛巾回躺箱,好戏才刚开始上演。在《洗澡》这部电影中,澡堂里有玩虫的、唱戏的、看报的、下棋的,可不管玩什么,都离不了斗嘴侃大山。“这些情节都是真实的,在双兴堂,这些情景还都能看到。”双兴堂刘经理告诉记者。
老爷子们最热衷的话题无非两种,一是回忆自己年轻时的“光辉岁月”,二是讨论国家大事。“你就听去吧,说着说着就没边儿了,嗓门儿还越来越大,有时连电视的声音都能盖过去。”刘经理笑着说。虽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老爷子们讨论得绝对认真,而且话不投机就真动肝火。在电影中,澡堂里总有那么几对“冤家”,气头上能把别人的胳膊扭脱臼,双兴堂也会发生这样的“暴力事件”。“有一次我正在值班,工作人员告诉我说两个大爷打起来了,我赶紧去劝架,想起来就觉得有意思,真是老小孩了。”刘经理说。
艰难经营从赔到赚
在面对铺天盖地的洗浴中心和淋浴普及的双重夹击下,双兴堂现在的经营状况已可称得上是可圈可点。
双兴堂现在的老板叫熊志忠,是个热衷老北京文化的东北人,8年前接手双兴堂时,澡堂子每年要赔10万元,让他动心只因为得知这个澡堂可能有近百年的历史。
刚接手时,经营异常艰苦。“澡堂子每天要烧一吨煤,池子里的水一天要换三四次,一天的经营,光成本就2千多元。洗浴行业水价上调后,我们周围一下子冒出了好多小浴池,他们不烧煤烧劈柴,有的是自己打井取水,可以把价格压得很低,我们很受冲击。”双兴堂刘经理说,“当时很多小中型的澡堂子,女部都停了,要不是双兴堂申请了便民浴池,恐怕也经营不下去。”
一次偶然的机会,工人拆下房顶上的PVC吊顶,澡堂的原始天花板露了出来,熊志忠索性让工人们把PVC板都拆了下来,澡堂子的“新颜”换“旧貌”让澡友们倍感亲切。很多澡友偏爱双兴堂都是因为池子上的那方天窗,天窗挑高达五六米,阳光透过天窗照进来,使得澡堂子里雾气缭绕也不显憋闷,熊志忠随后把玻璃换成了太阳板,阳关灿烂的浴室,让澡友们一致拍手称好。前后修缮浴池,熊志忠负债30万元。
2005年,双兴堂终于开始盈利了,没想到,刚刚度过低谷却再遇波折。与迅速发展的现代生活相比,双兴堂无力反抗地越来越被边缘化,紧赶慢赶,它却依然被越甩越远。
应对拆迁两手准备
经过8年的经营,双兴堂得到了澡友们和周围很多居民的认可,澡堂子的大厅里悬挂着一面2009年南北城澡友送给双兴堂的锦旗,写着“全心全意为民服务”,熊志忠觉得,自己的辛苦没白付出。
“其实不光老百姓认可双兴堂,很多电影导演也是认可的,在我这取过景的电影不光《洗澡》一部,很多电影都在这取景,我不收费,只希望能有更多的人知道老北京的澡堂子是怎么回事。”
知道澡堂子可能将面临被拆,熊志忠特别着急,在他看来,双兴堂很有可能是北京硕果仅存的老澡堂了。思来想去,他决定做两手准备。“我已经把澡堂子的所有尺寸都丈量了一遍,如果确实要拆,我就看能不能在这一带再找个地方重新建一座一模一样的,当然这是个下下策,我最希望的还是不拆,这样我就打算再出一部分资金,把澡堂子再加固性地维修一下。”
在熊志忠看来,双兴堂是他的事业,更是他全部的心血,每天看不到雾气缭绕的那方天窗让他五脊六兽,每天听不到那群老人的嬉笑怒骂让他没着没落,这就是他的全部感情,一个东北人对老北京文化的全部感情。文/摄新报记者王搏
实习生顾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