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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每个人都背着双肩包,只是他们仨看上去都比我年轻。但没有人表现得很兴奋,甚至根本看不出他们是高兴还是低落。
聊开了之后,大家都开始抱怨。莫妮卡抱怨ASVAB考试没考好:“有些题目是什么玩意儿啊!”乔治抱怨自己从很远的海边过来,已经坐了3个小时车:“待会儿据说还要再坐七八个小时车才能到Great Lakes(五大湖区)呢,老子受不了啦!”就连丹尼也忍不住抱怨,说其实他不想当兵,但高中毕业后找工作有点困难,只好来当兵。丹尼这样的情况在美国也不少,他们因为找不到工作或者经常被开除,就被家里逼着去当兵了。
漫天飞舞的雪花比鹅毛还大,1月的芝加哥,就像用白色鹅毛笔和白色的墨画出的鹅,而我们这几个从亚特兰大来的南方红脖子则像褪了毛的鸡,上错了岸,搞错了时令,被鹅群欺负着。
入夜了,天气更加寒冷,我后悔穿的衣服太单薄了。听说不能带太多的东西,我只背了个旅行包,里面有一把电动剃须刀、一包烟,还有好多家人的照片。后来进了军营才发现,电动剃须刀不让用,我只能在小卖店买一次性的剃须刀。那包烟一进军营就被没收,我还在心里喊了声“永别了,最后一包万宝路”,我以为自己从此就戒烟了呢。衣服只带了一件衬衫和自认为可以压缩的羽绒服,因为我听说军营里的柜子很小,一件军大衣就占满了,厚衣服就得扔掉。
书我倒是带了几本,基本都是中文书,虽然我知道应该抓紧提高英语,但心想反正主动也好、被动也罢,我的英文都会好起来的。反倒是中文,今后可能就不太有机会再讲再听了,那就看看用汉字写的书吧,至少在情感上有一种满足。
远处有两束灯光渐渐明亮起来,这就是来接我们的大巴,从风雪中渐渐开近,嗤的一声停在我们面前,车门打开,跳下一个士官:“把你们的报到通知给我,快点!”
他说话的语气很严肃,同时有一种很怪异的娘娘腔,走路的时候臀部一扭一扭,我就是再没经验也能看得出他“举止不俗”。
我按他指定的位子坐下,车上已经坐满了前来报到的新兵,没人说话,看起来都像我一样呆头呆脑、不知所措。我是被冻得有点犯傻,这些呆瓜是为什么?
“我再重复一遍,我们的新兵训练已经开始……从上这辆车的那一刻起,你们的屁股就属于我的了……明白吗?”
他在车上来回踱着步,臀部还是扭来扭去。他个子不高,有点胖,在白人里也算是很白的了。他走得越来越快,臀部也扭得越来越快,边走边用手拨弄着每个椅背。我被他绕得晕头转向,更被他走到车头突然转身的动作差点逗乐了。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有几句话我还是听懂了,总之就是说我们都是他案板上的肉,跑不了了。在说着“我们的屁股属于他”的同时,他一个急转身,伸出酷似莲花指的手势指着车上的人,那句“明白吗”活像个大丫头撒泼。(9)
罗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