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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宝鸡市委书记、前省政协副主席庞家钰
陈仓大道上一所学校门口堆起“防洪堤”
市民在送水车后排长队等着提水
宝鸡冯家山引水工程输水管线10年来爆管了11次,每爆裂一次,整个宝鸡市区就会遭遇大面积停水,居民的正常生活就会受到严重影响。被停水闹得很愤怒的市民,仿佛只有把庞家钰诅咒一番,才能发泄心头的无奈和尴尬。
贪官庞家钰虽然已经成为阶下囚,但他在任时所制造的“豆腐渣”工程,却一次又一次地以爆管的形式折磨着这座城市的每一个民众和官员。
为了彻底解决“腐败工程”对宝鸡的影响,宝鸡市不得不再斥巨资重修新的输水管线,铺设一条从眉县石头河水库给宝鸡市送水的管道,把石头河水库变成宝鸡的新水源。
有趣的是,这条新投资将超过5亿元的管线,正是当年被庞所否定的工程。否定是因为利益分割。
冯家山引水工程管道的无规律“爆管”让宝鸡市民哭笑不得、提心吊胆。“5月份防地震,12月防爆管!”当地居民调侃说。爆管,对于这个城市的居民而言,已经在他们的心灵深处留下了烙痕——爆管意味着大面积停水,停水则直接影响到日常生活——尤其是在这个气温直逼零下的冬天。
昨天上午10时许,向宝鸡市区输送生活用水的冯家山引水管道再次发生爆裂,宝鸡市区再度遭大面积停水,民怨四起。
第11次“爆管”宝鸡民怨四起这已经是该工程修建10年来的第11次“爆管”,也是2008年12月份以来发生的第三次“爆管”。“这次爆管比第10次更厉害,我们家已经停水了!”宝鸡市民高红乾在电话里向本报记者说。
上次“爆管”事件发生在12月10日凌晨。冯家山引水工程第10次“爆管”后,拥有65万人口的宝鸡市区,近半市民家庭遭遇停水生活危机:洗脸、刷牙、做饭,甚至冲马桶等生活必需的细节,均因为停水而无法处理。
12日上午,宝鸡市市长戴征社通过电台向市民道歉。他说,为彻底解决宝鸡市长远的饮水问题,宝鸡市已经启动了石头河水库引水工程。
市长道歉的诚意在民间尚未消散,新的爆管让宝鸡市民刚刚恢复4天的新生活又回到了“等水”时代。
第10次“爆管”让宝鸡市区遭遇大面积停水达50多个小时。一时间,原宝鸡市委书记、前省政协副主席庞家钰的名字,又被市民们提起。抱怨、痛斥之声不绝于耳。
因为冯家山引水工程的贪腐和长期“害民”,庞家钰注定不会被宝鸡市民宽恕。
尽管庞家钰目前已身处高墙之内,但由于他当年操作的冯家山引水工程给宝鸡市带来了无穷后患,所以每每爆管事件一发生,庞家钰就会令宝鸡人更加愤怒。
10年发生11次爆管,“冯家山引水工程”无疑成为了庞家钰时代留给宝鸡的一个“后遗症”。
这个“后遗症”,让这座城市愤怒又无奈。
在12月11日的百度“宝鸡吧”里,有人调侃说:宝鸡,一座没有水刷牙、洗脸的城市;宝鸡,一座家家户户都用盆盆罐罐接水的城市……
庞家钰时代制造的冯家山引水工程,在给宝鸡市埋下“水患”的同时,也给中国的各级行政官员留下了一个警示:官员一旦在民生工程上腐败一次,民众会“惦记”你一辈子。
“关中水龙头”屡屡发生“爆管”工业重镇宝鸡水源丰沛、数十条河流在这里汇集入渭,所以有“关中水龙头”之美誉。
在整个关中道生活用水形势不容乐观的今天,宝鸡市民的生活用水一直比较充裕。这一切,都与冯家山水库的大容量供给有关。
冯家山水库位于千阳、凤翔和宝鸡市陈仓区三地交界位置的山谷地带,是陕西最大的人工湖之一。1998年,为了从长远角度彻底解决宝鸡市的生活用水问题,经报国务院审批,宝鸡市开始修建冯家山引水工程——铺设管道40余公里,把冯家山水库的水源引入宝鸡市区,经自来水公司处理后,再分流进千家万户。
在这一巨大的“惠民工程”中,时任宝鸡市委书记的庞家钰出任工程总指挥,工程具体由宝鸡市城建局负责。司法机关查证公开的消息表明,时任宝鸡市城建局副局长的郭秀军,在向庞家钰送去30万元后,庞将郭提拔成了局长,并任工程指挥部办公室主任。
在工程指挥部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上,郭秀军上下其手,将原本预算1.5亿的工程款追加到了3.1亿。
1998年底,工程竣工。
但自从该工程竣工后,居住在管道附近的居民就从来没有安生过——铺设在地下的引水管冷不丁什么时候说爆就爆。居民们都很无奈地把该管道比喻为地底下的“深水炸弹”。“深水炸弹”不仅让管道沿线的居民担惊受怕,更是让宝鸡市区的广大市民提心吊胆。因为每每一爆管,宝鸡市区就会遭遇大面积停水。盥洗、做饭、如厕,甚至给孩子冲奶粉,都会成为很困难的问题。
所以在宝鸡市,“爆管”已经成了一个人人熟悉的最不愿发生却又不得不时时准备着接受的残酷现实。
庞家钰当初没理会专家意见庞家钰“落马”后,经司法部门查证,庞当年在该工程总指挥任上,将工程分包给了自己的几个心腹干将去经营管理。这几名身为政府官员的心腹干将为了从中渔利,就以次充好、偷工减料,将牵涉到近百万人生活的“惠民工程”,做成了一个彻底的“豆腐渣工程”、“害民工程”。
一个官方已经公布的细节是,当年引水管道试管工程初期,有专家对指挥部指定的管道质量提出质疑,认为该管道的质量有问题,在试压阶段就发生过爆裂。但一言九鼎的总指挥庞家钰没有理睬专家的意见,而是一意孤行,坚持使用被专家认为质量不合格的输水管道。
“豆腐渣工程”屡屡发生爆管,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据当地官方的统计,从1998年底工程竣工至今年12月4日,该引水管道共发生9次“爆管”。其中前8次“爆管”的直接损失已达1100多万元。12月10日,就在当地正对第9次“爆管”的损失统计时,第10次“爆管”又发生了,导致西宝高速公路延伸段中断至今。
12月12日上午,宝鸡市城建局负责处理该事故的一位官员告诉记者,第10次“爆管”的直接维修损失预计超过100万元。
“这还是直接损失,间接损失无法估计!”
城市停水后的无穷烦恼“爆管”的“间接损失”,主要体现在对市民生活的影响上。
12月10日一大早,居住在宝鸡市经二路某小区的安先生起床准备盥洗。当发现自己家的水龙头没有反应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家的水表卡上没钱了。换了一张卡还是没有反应,他脑子里马上就闪现出两个字——“爆管”!
安先生的猜测,很快从小区物业管理人员处得到证实。
不一会儿,整个小区里的人开始骚动起来。
责骂声、夫妻因为没水而引发的争吵声、主人打电话让纯净水经营者赶快送水的吆喝声,响成一片。
小区里的商店刚一开门,守候在外面的住户就蜂拥而入,积压已久的瓶装水很快被一抢而空。
尽管人们想尽一切办法来“寻水”,解决盥洗问题,但上班后安先生还是发现,许多熟人都没有洗脸或刷牙。“今天洗脸了没?”成了那几天熟人之间的口头笑料。
第10次“爆管”发生后,尽管宝鸡市自来水公司很快启动了应急供水方案,在及时关闭了冯家山水库供水阀门的同时,也开启了市区东面和南面的两处备用水源,但这仅仅能保证部分地区的低楼层供水,渭河以北地势较高的许多居民小区仍然停水。
为解决宝鸡市中心最繁华的经二路周边居民用水,当地政府组织了15辆消防车、喷罐车,向群众送水。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在宝鸡市经二路、中山路等地,由于突然遭遇停水,中午、下午下班回家后的市民不得不去外面吃饭。但他们很快发现,和自己家里的遭遇一样,渭河以北地区的许多饭店也没有水,饭店的厨师、服务员也不得不吃方便面。
停水让宝鸡市的桶装水生意火爆。
宝鸡市一家桶装水公司的李女士介绍说,他们一个送水点平时每天最多也就送出去70桶水,但11日一天就送出500多桶。
据来自这家桶装水公司的数字,12月10日、11日两天,仅该公司送出去的桶装水就达8000多桶。
据了解,12月10日、11日,宝鸡市的30多家桶装水厂家全部遭遇销售“井喷”,以至于许多小厂家,在10日后只好关门——大面积停水也导致这些厂家水源中断。“爆管”还导致宝鸡桥南和斗鸡两个自备水源地周围的饭店,在10日、11日前所未有的火爆。停水区周围的市民为了吃饭,只好前往这两地“下馆子”。
熙熙攘攘的饭馆里,市民们一边吃饭,一边议论着这次“爆管”给他们带来的不便,和对“豆腐渣工程”、对庞家钰的痛骂。
由于经二路沿街的宾馆全部停水,10日、11日晚上,许多客人只好搬家到宝鸡市桥南一带居住。宝鸡市公园路、火炬路一带的宾馆酒店全部满员,原本120元左右的标准间,涨到190元一间都无法保证有房。
而与这些宾馆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经二路沿街的宾馆酒店,即使打5折也无法挽留住顾客。“你说这些损失谁来给我们承担?”一家宾馆的大堂经理埋怨。
无疑,有着同样损失的许多商家,都把原因归咎给了原市委书记庞家钰。“都是庞家钰的‘豆腐渣’工程把人害的!”
12月12日下午记者正在宝鸡采访。当地高档社区之一的陈仓园二区院内,两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从院子中央的人工湖里提水。
路人问提水干什么,老人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准备着冲厕所。
宝鸡将放弃“冯家山引水工程”
屡屡发生的“爆管”事件,把宝鸡市政府置入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从2006年开始,为了彻底避免原管道再发事故,宝鸡市再次忍痛投入资金1800多万元,修建冯家山水库引水工程复线,该工程直接由宝鸡市自来水公司负责。
据宝鸡市自来水公司总工程师郭虎生介绍,由于资金等方面的问题,复线管道目前只修到了陈仓大道附近,市区段的管道还是1999年铺设的。“最近一次爆裂的管道,仍是原来铺设的!”
宝鸡市城建局供应科一位负责人介绍说,目前城建局对“爆管”的主要预防措施,只有加强巡查和水压监测。
该负责人还证实,为了彻底解决庞家钰时代这一“豆腐渣工程”对宝鸡市的长期影响和骚扰,宝鸡市已经确定开建新的城市输水管线——铺设一条从眉县石头河水库给宝鸡市送水的管道,把石头河水库变成宝鸡的新水源。
这就意味着,10年前投资3个多亿修建的冯家山水库引水管道,很快就会被搁置。
这也是惟一能彻底解决冯家山引水管道屡爆的办法。
宝鸡市水利局局长常崇信,证实了石头河水库引水工程启动的消息,但他否认项目已经开工。
宝鸡市的一位老干部告诉记者说,其实石头河水库的论证和立项,在10年前就已经被省上有关部门认可。但在冯家山引水管道和石头河引水管道两个选择中,当时庞家钰坚持放弃水质稍好的石头河引水工程,而开建冯家山引水工程。其中的直接原因是,冯家山水库引水工程可以庞一个人说了算,而石头河水库项目在当时牵扯面太大。
据宝鸡水利网的公开消息,石头河水库引水工程目前已被确定为宝鸡市的重点工程项目之一。宝鸡市为此还在今年3月份成立了石头河水库引水工程建设办公室,宝鸡市水利局局长兼任该办公室主任。
今年3月27日,石头河引水工程土地预审预案、水资源论证报告、水土保持方案、环境影响报告等工作相继完成,并通过了评审。宝鸡市政府曾要求该工程在今年9月开工,但由于征地等方面的原因而未如期。
该公开消息还称,石头河水库引水工程中远期将作为宝鸡市的主要水源地,逐步取代冯家山水库引水工程。“只有等石头河水库引水工程正式投入运行了,冯家山引水工程管道的警报可能才能彻底解除!”这位老干部感叹说。
宝鸡市水利局一不愿说出姓名的官员告诉记者,冯家山水库引水管道距宝鸡市区30余公里,而石头河水库的输水管线从水库到宝鸡市区的距离则为48公里,工程预算远远要超过10年前冯家山水库引水工程的3.1亿元,高达8.3亿。工程计划在两年内完成。
该官员还向记者算了一笔账:石头河水库引水工程加上冯家山水库引水工程,宝鸡市十多年间仅花在引水上的费用,就超过了11个亿。
采访中,宝鸡市的许多市民认为,在石头河引水工程未正式使用前,庞家钰给宝鸡市留下的这颗“深水炸弹”,还会继续惊扰着当地民众的生活,“爆管”和“停水”可能在宝鸡还会重演……
12月的宝鸡天寒地冻,“停水”已经成为这个城市许多居民最焦虑、最关注的话题之一。第11次发生爆管的陈仓区低店村口,破土而出的水柱已被控制,有关部门的抢修正在进行中。
在现场,5岁的小孩刘星问爷爷,这地底下埋的什么东西老炸开,老汉气呼呼地回答:这底下埋着一个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