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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镝的竹笛演奏过程熟练流畅 |
毛镝是中国音乐学院正式录取的首位盲人大学生,中国残疾人艺术团竹笛演员,著名二胡演奏家宋飞是他的班主任,著名竹笛演奏家陆金山和张维良是他的导师。
采访毛镝的过程充满周折,天津市残联为记者提供了他的联系电话,打过去却总是关机,好不容易接通了,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却显得格外匆忙:“实在抱歉,我昨天一天都在美国驻华使馆等签证,所以关机了。”
采访时间定在6月4日,因为6月6日他就要随团出访美国。
坐在中国残疾人艺术团的彩排大厅内,记者面前的毛镝显得有些疲惫,他说这几个月实在太忙碌了,才从文莱、韩国、香港等地演出回来,马上又要飞走。
名师出高徒
在中国音乐学院的求学生活被毛镝形容为“永生难忘”。“我很感谢我的班主任,她始终将我与其他同学平等对待。”毛镝说,尽管宋飞是中国首席二胡演奏家,但却从来没有摆过明星架子,特别和蔼可亲,学校和班级组织的任何活动从来不将毛镝排除在外。毛镝说他永远不会忘记入学那天,宋飞老师牵着他的手,走遍了校园的每个角落,“宋老师常告诉我,学艺术是件苦差事,要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苦,而且学艺还要先学做人。”
在老师的言传身教下,毛镝更加发奋努力学习。从2000年9月走进校门至今,他给自己“翻译”了整整两大箱子教材。每一本教科书、辅导教材、考试试卷发到手里之后,他都会找同学给他念,自己逐字翻译成盲文。一摞摞的手译教材和听课笔记让每一位任课老师在感动之余惊叹不已。
即使在这个中国顶尖民乐才子云集的校园里,毛镝依然是他们中间的佼佼者,很多门功课都是“状元郎”,还先后推出了两张个人专辑,并正在筹备第三张专辑的制作。
“在我几十年的教学生涯中,接触的学生有很多,但最令我难忘的、最出色的却是毛镝。”天津音乐学院的陆金山教授说,毛镝在进中国音乐学院之前,跟他整整学习了十年,无论刮风下雨从不间断。
“毛镝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他虽然是盲人,但从来没因为自身的残疾而对自己放松要求。”张维良教授是毛镝在中国音乐学院的导师,他说毛镝无论是在专业水平上还是生活能力上,对自己都是高标准严要求,也正是因此,他才得以在民乐界崭露头角。
作为中国音乐学院器乐系一名大四学生,今年三月,中国残疾人艺术团将毛镝招致麾下。
从三月份至今,毛镝已经先后随团出访了很多国家,所到之处无不受到热烈欢迎。“我和另外几名民乐手搭档组成了‘风情组合’,专门演奏传统曲目。”毛镝很难忘出访韩国的经历,在演奏完几首中国民乐之后,又特别为当地观众献上了精心排练的韩国名曲《阿里郎》,当充满异域风情的旋律从中国最古老的民族乐器中流淌出来的时候,整个剧场都沸腾了,先后几次谢幕都又被观众的掌声“拉”回到舞台上。
“我虽然看不见,但我却能充分感受出那种氛围,演出结束走出剧场的时候,我们被潮水一样的人群包围着,欢呼声、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毛镝兴奋地说。
父亲的期望
“‘风情组合’准备走台……”话筒里传来导演的指示。“该我的节目了,今天是我们访美之前最后一次联排,看看我的表现怎么样。”毛镝自信地站了起来,熟练地从身后的乐器架上取下竹笛,又放在唇边吹出几个音符调试一番,之后才朝大厅中央走去。整个过程熟练流畅,看背影绝对没人知道他是盲人。
“准备,开始!”导演口令传出后,表演却没有开始,因为“风情组合”由五名盲人组成,大家无法像普通组合那样靠眼神和表情来传递表演信息,所以需要由其中一人连数“一、二、三”,毛镝就是这个人。当他的声音落下,《茉莉花》的旋律才飞扬而出。
“总体不错,但请大家注意一下自己的表情,表情要和乐曲所传达的意境统一。”“导演,我觉得在单一乐器独奏的时候,演员站起来表演比较好,这样显得重点突出。”毛镝插话道。“好主意,按你说的办,再来一遍。”
彩排结束,毛镝特别兴奋,不知道是不是和他那个被导演采纳的“金点子”有关。
吹竹笛是很消耗体力的,但23岁的毛镝已经整整从事了15年这项“体力运动”。看不到示范,他就将手放到老师的腰腹部,一遍遍地用心去体会吹笛时用气的变化;看不到乐谱,他就一次次地听录音,将每一个音符都清晰地刻在自己的大脑里。
“我的成长离不开大家的宽容,刚学的时候,我吹出的简直就是噪音。”其实,为了避免笛曲声打扰到家人和邻居的休息,毛镝时常是冬天躲在厕所里,夏天站在公园中,一遍又一遍地吹奏练习曲目。终于有一天,曾经屡次对他的笛声提出“抗议”的邻家奶奶,拍了拍他的肩头,说:“孩子,你这笛声不吵人了。”
日复一日的练习,枯燥乏味。但毛镝并不觉得辛苦,他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需要就不觉得难。”此外,他说自己还有个好名字,如同有股动力推着他勇往直前。这个名字是父亲给他取的——镝,一支锋利的箭,希望他能冲破人生重重困难达到成功的彼岸。
送给母校的礼物
午餐过后,毛镝开始回宿舍整理行李。“服装、水杯、毛巾……”他自己一边念叨着,一边在宿舍中转来转去,不一会儿就将需要携带的所有物品一应俱全地码放在行李箱中,期间还没有中断和记者的谈话以及接听手机。
毛镝的记忆力惊人,每次谈话被手机铃声打断后,他总是能够准确地接上前面的话题。和毛镝谈话特别轻松,即使谈及刚满周岁意外致盲的经历时他也用格外轻松的语气说:“有一失就有一得,我失去了光明,但却获得了比正常人更加敏锐的听觉。”上苍是公平的,它在为毛镝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为他打开了另一扇窗。
“他的耳朵就跟长着钩似的,简直过耳不忘。”马涛是毛镝在天津盲校就读时的同班同学,虽然同为盲人,但谈起毛镝的“耳功”,他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他说,即使是完全生疏的乐谱,毛镝只要听上两三遍也能一个音不错地背出来。
时至今日,毛镝的大脑中已存储了数百首乐谱,但只要遇上生谱子,他必定使劲听、使劲背,“脑子、耳朵都要用,不用就会生锈。”毛镝说。
结束采访时,毛镝说出了自己的心愿,他希望通过记者将专辑《竹音琴韵》转送给母校天津盲校,“我实在太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天津,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盲校的老师,从来没有忘记过盲校的生活,希望老师们能够为我的演奏多提意见。”
现在,毛镝正随团出访美国的旧金山、波特兰,“团里的演出计划排得很紧,赴美国的演出结束后,还有很多国内的演出,然后要到土耳其、希腊、法国、瑞士等国家,然后又是国内的演出任务,年底还有可能要出访芬兰、瑞典、丹麦……”
毛镝笑言,自己现在是“绕着地球跑”的人,但却乐此不疲。他说,自己是幸运的,得到了一份自己梦寐以求的工作,因此必须努力再努力,将中国的民族音乐播撒到世界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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