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北京市马连道红莲小区前占道经营的一个“野烧烤”。 |
河南省郑州市城市管理行政执法局经过充分调研，近日向市政府递交了关于对城市路边摊点由禁止改为有条件放开的建议。虽然这份建议尚未获得批复，但消息传出后，立即赢得了百姓潮水般的掌声。据了解，郑州是继上海、重庆等城市之后，对路边摊点由禁止改为限制的又一座大型城市。此间评论认为，城市路边摊“禁改限”，是管理理念的人性化创新，折射出我国城市管理开始向民生方向回落。
对路边摊管理方式改变的背后，是城市管理者长期以来对路边摊“一刀切”式的限制，机械的管理方法不仅没有取得令人满意的效果，反而积累了大量社会矛盾，遭到广泛诟病。
“一刀切”式管理与民生诉求的“拉锯”式博弈
近十年来“狂飙突进”式的城市化进程，吸引了大量农村劳动力到城市谋生，同时对城市管理带来挑战。
为了保持城市卫生整洁和街道秩序，城市管理者普遍采用的方式就是禁止。禁止农用机动车辆进城、禁止无证摊贩、禁止沿街叫卖、禁止占道经营……但是，对无限向往城市的农民工来说，这一道道的“篱笆”挡住了他们的谋生之途。他们和城市管理人员之间没有结局的“猫鼠游戏”拉开了序幕。
今年上半年，郑州市城市管理行政执法局出动11.9万人次，2400宗车辆，查处21.36万起占道经营，1.5万起露天烧烤。但是，郑州市一些生活区占道经营、流动商贩，仍然触目皆是。
郑州市城市管理行政执法局副局长张新兴把城市的小商小贩大体分为三类：城市没有固定收入人群、失业人群；残疾人；外来务工人员，主要是农民工。他认为，目前城市管理必须正视两个现实：一是路边摊占道经营，无证经营对城市卫生、交通、环境等诸多方面带来了不良影响，有目共睹；二是一概取缔，违背了民生诉求，积累了大量矛盾，不利于构建和谐社会，一些城市出现的城市管理人员和小商贩之间的冲突发人深省。
去年8月，郑州市城市管理人员在郑州建材大世界，没收一名40多岁卖煎饼的农村妇女的炉子时，发生了冲突。农妇一边哭诉着起早贪黑是为了供应孩子上学，一边紧紧抓住炉子的场面，触动了围观群众的恻隐之心，舆论和百姓一边倒地将矛头指向城市管理人员。实际上，城市管理人员对她占道经营已经多次批评教育，她先后三次写了认错书，并保证不再占道经营。
郑州市城市管理行政执法局执法监督处处长苗玉山说：“我们内心非常不愿意给大家造成凶神恶煞的形象。”
由“老鼠躲猫”发展成“老鼠戏猫”
“猫鼠游戏”的结果是，这些街头商贩团结起来“对付”城市管理人员：每天派一个人专门“放哨”，城市管理人员只要一露头，“放哨”人立即发暗号，大家马上就撤。
小商贩十分反感的城市管理人员，却经受着“两头受挤”的窘境。一方面，“上头”有要求，而且还经常街头暗访，如果发现小商小贩占道经营等现象，轻则挨批评，重则遭罚款。另一方面，小商小贩已经不再像前几年那样“老鼠躲猫”，而逐步发展成“老鼠戏猫”。
今年30岁的杨杰已经当了6年的“城管”了，作为郑州市城市管理行政执法局中原区一中队的队员，对执法难深有感触。杨杰说：“我们的手上经常有伤，都是在没收无证商贩经营工具时被抓伤的。我们面对的弱势群体，执法的时候，他们往往把怨气撒到我们身上。有时候，一条街上的小商贩都来自一个村，执法人员少的时候，他们集体围攻你，执法人员多的时候，他们当街撒泼，赢得围观群众同情。”
“百姓需要我们的时候，显得十分迫切，比如晚上有的工地施工，噪音太大影响周围居民休息，只要接到投诉电话，我们就立即赶到现场，迅速制止。”中原区一中队队长何国庆说，“但是，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从市执法局成立至今，6年来，我几乎没有享受过一个节假日，越是节假日越忙。”
冲突事件层出不穷
对城市“一刀切”式的管理，使近年来城市管理执法人员和小商贩的冲突事件层出不穷。
23岁的街头小贩崔英杰，在城市管理人员没收其三轮车时，杀死了北京市海淀区城管大队副队长李志强。崔英杰在庭审时说：“我哀求他们，什么东西都可以拿走，就是把我的三轮车留下，因为那是我头天刚刚借钱买的。”
今年6月，河南省安阳市设置了“安阳市城市管理行政执法委屈奖”，该奖共分为通报表扬、嘉奖、记功三个等次，并按照所受委屈程度的不同，分别给予不等的奖励，最高奖金达5万元。一名“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城市管理人员在颁奖大会上泣不成声。5月30日，成都市青羊区一名城市管理人员在执法过程中被泼尿。商贩拿出一把菜刀，对着其他执法人员说，谁靠近就砍谁。
与此同时，一个又一个的城市自豪地宣布“禁止农用车进城”、“进入无摊城市时代”……
中央党校教授谢志强说：“对城市的管理是考验地方官员执政能力的重要方面。‘一刀切’的方法是简单的行政做法，说明管理者缺乏技巧和智慧。”
谢志强说：“当社会生产水平没有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过早或者过分强调城市的卫生、秩序、环境，必将伤害民生之本——就业。城市中最大的群体是百姓，摊点是低收入者的生活来源，没有百姓的安居乐业，城市建设和城市管理究竟为何人而为？”
连续四年来，郑州市一直禁止瓜农开着机动车进城卖瓜。作为配套性措施，政府为此专门在一些区域设置了“卖瓜直销点”，一些盛产西瓜的县，还大张旗鼓吆喝着培养西瓜经纪人，但是瓜农们却都不领情。
原因很简单，政府设置的“卖瓜直销点”往往远离居民区，炎炎烈日下，谁愿意为了买一个西瓜顶着太阳走上几里路呢？生意自然萧条。而且这些直销点都是简易搭建，没有阴凉遮挡，瓜农酷热难耐，瓜农也不情愿。
“我国一些城市对路边摊的管理从禁止改为限制性放开，是一个可喜的进步，意味着城市的管理者开始把民生放在更加重要的位置上。”谢志强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