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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世雄在接受采访时反复强调,接受奥运会的解说任务就是“我参与、我奉献、我快乐”的过程
宋世雄和陈招娣在解说排球比赛
“漂亮!”“好球!”“这个太精彩了”……在央视直播的北京奥运会女排比赛上,中国的电视观众又一次听到了他的声音——时隔八年,他的声音还像过去那样“胡萝卜就酒——嘎嘣脆”。
在感悟中国女排精神的同时,在唏嘘女排胜负的同时,中国观众再一次记住了他的名字,一位69岁的电视体育解说员:宋世雄。有人甚至说,是他让人们仿佛回到了那个女排“五连冠”的岁月。
归隐八年的他是如何重执话筒?“重出江湖”是否会有困难?他从北京奥运会上获得了哪些感悟?8月30日下午,在海淀航天桥西的一处茶座里,宋世雄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为北京奥运会准备近两年
与那富有激情的解说相比,银幕下的宋世雄显得格外低调。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他上身穿一件白色短袖T恤,下身是一条灰色裤子,脚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不要老说我,还是要说奥林匹克精神”,这是宋世雄见到我时说的第一句话。
记者:您是如何复出的?为何选择了解说女排?
宋世雄:这是中央电视台决定的。2007年央视领导在一次会议上表示,2008年奥运会要把宋世雄请回来,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这个事情。至于解说女排,这也是台里决定的,我们是组织安排干部的原则,而不是我个人的要求。除了女排,我还有一场乒乓球的解说,这些都是按照台里的计划来布置的。接到任务时,实事求是地说,我并没有过多地考虑自己的事情。这是一个工作,任务到你头上,你就要做好。
记者:很多北青的读者都很奇怪,为什么时隔八年,您的嗓子还能保持那么脆生。为了奥运会,您都做了哪些准备?
宋世雄:应当说,重新参与解说工作还是有一定压力的。我首先要做的是找回自己的工作状态,这包括体能、心态、专业技巧等多方面。从体能上来说,我退休以后生活比较有规律,一般晚上10点之前肯定睡觉,早晨5点起床之后就开始锻炼,所以体能没问题。
专业技巧上说,我仍然保持了每天练嗓子的习惯,在练功的时候唱唱京剧,所以嗓音也能保持。但关键的是自己休息了很长的时间,对世界女排的发展,各支队伍的资料都不是很熟悉了,所以我主要的准备工作就是要收集资料,这包括从网上查、看电视比赛,甚至跟着比赛嘴里模拟解说。我收集的资料印出来后有这么多(他用双手比划了一下高度,大约有半米高)。
而最大的困难就是要熟悉这些资料,要把它背下来。我如今年近70了,那没办法,就把资料抄在纸片上,一点一点地背,而且还要把这些新的资料与我以前掌握的资料结合起来,有一种历史的发展脉络。
此外,近两年的时间,我也去现场看大型的排球比赛,向一些排球专家请教,像汪嘉伟、沈富麟等都是我的朋友。应当说,我所以接受这个任务,就是一个“我参与、我奉献、我快乐”的过程吧。
-解说中要传达出“女排精神”
宋世雄掏出一张小纸片,上面抄写着顾拜旦的话,并逐字地给记者念道:“体育是天神的欢娱,体育是美丽,是正义,是勇气,是荣誉,是乐趣,是沃土,是进步,是和平。”他说这是他在这次奥运会上最大的收获和感悟。
记者:很多读者都觉得您的解说很有激情,很能调动人们的兴致,这是一种工作技巧吗?
宋世雄:这里有工作的技巧,但更主要的是我有感而发。这里面有我对女排的认识。实际上,除了收集资料,我亲自去天津看女排姑娘们的训练。姑娘们扛着130公斤的杠铃负重训练,一组做10次,做5组,等等。还有像张娜,当时刚做完颈椎手术,我当时在现场也流泪了。
记者:我注意到您在解说的时候,总爱提一个人的名字,就是周苏红。
宋世雄:你说得很对。这次奥运会上有几名运动员给我的印象很深,周苏红是一位。我觉得这个姑娘实在太不容易了,她和汤淼的故事大家都知道,而背负着这样的一种压力去参加比赛,还打得那么出色。其实,我和她没有谈过她私人的事情,在解说过程中,也没有跟观众讲她私人的事情,但是我要通过解说,告诉大家她有多么的不容易,要让大家关注和理解这名姑娘。
除了周苏红以外,像张娜、马蕴雯、王一梅这些队员都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在解说中不光要把比赛呈现给观众,还要把女排的这种精神,把运动员和奥林匹克的一种理念传达给观众,我觉得这是一种新的升华。
记者:女排的这种精神和理念,对于您自身的工作过程是否有影响呢?
宋世雄:对于我的工作来说,我就是要把它做好,这也是对这种精神的体现。我的证件是通行证,可以到各个场馆去看比赛,我也很想去,但是到现在我也只是去过首体和北大体育馆,因为我解说的比赛就在这两个场馆。我要把精力放在熟悉比赛上。像中国女排的比赛一般是安排在晚上8点,我通常是提前两个小时到首体等候她们,直到她们下车。虽然这个时候不能再采访她们了,但是我可以通过观察,来了解她们的心态和状态。这样我也就能够在比赛时更丰富地进行解说。
记者:有人说您无论什么比赛,无论中国输赢,无论是否有中国队,都激情如一,很多人对此很不理解。
宋世雄:我给你举个例子。委内瑞拉是一支特别陌生的队伍,很少有人知道她们。为了熟悉队员,我去北京体育大学看她们队的训练。其中一位6号运动员,她说她到中国很高兴,明天的比赛能和中国队打也很高兴,要是能赢更高兴。后来,我让她写一下比赛的运动员名单好方便认识,但是她给我画了一张图,上面连她们的阵容、站位都告诉我了。我近50年解说生涯中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说明人家并不看重输赢。
这次中美女排比赛之前,我遇到了郎平。她就对我说:“奥运会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向世界展示女排技战术的机会,我们不看重输赢胜负,享受这个过程……”我把这段话就用在了比赛中,而且我们也淡化所谓的“和平之战”,而就是一场中美女排比赛。
与以往的奥运会相比,这次奥运会我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深刻”就体现在了这点上。
-“陈招娣和我:将军与士兵”
尽管在电视里神采奕奕,风度坦然,但是面对我们摄影师的镜头,宋世雄显得有些放不开,摄影记者不住地提示宋老师“自然一点”,但是宋老师似乎很难达到他的要求。他对摄影记者说自己毕竟不是年轻人了。
记者:我注意到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你在解说时,会称呼陈招娣为“招娣”,而其他人会称呼为“陈指导”,这是为什么?
宋世雄:我和招娣太熟悉了,打从上世纪70年代就认识了。这次如果说女排的解说评论工作有一些称道的话,那么主要的功劳都属于招娣。
陈招娣现在是少将,我和她之间就是士兵与将军的关系。很多重要的事情和我不懂的问题,我都和她商量,向她请示。招娣也出了很多好想法好主意。
记者:可您是体育解说和评论上的老前辈,是一名专家,您怎么还称自己是士兵呢?
宋世雄:其实,我对自己的定位就是一名士兵。总体来说,我这次在奥运会上的解说水平、风格都是过去的一种延续。我个人没什么能耐,但我是一个谨慎的人,我要求自己就是把工作做得完整一点。我的办法就是“勤奋”:多学习、多思考、多请教。以前的广电部部长吴冷西同志曾对我说:“体育比赛的解说是一项相当高级的艺术,是一名体育评论员思想状况、文化修养和专业知识的综合反映,每一次转播都等于一次考试。”我始终按照这个说法来要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