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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三年盛夏,大田作物都已成长起来,只待收获。这个时节也是一年中牲畜草料消耗贻尽,进入放牧啃青之时。由于当田里没有坑、塘、溪流,每到中午马群都要回村饮水。
我们二小队院里有一口土井,上小下大呈锥形,井边安放着一个尺余宽,1.5米长的水槽。给牲畜饮水,只能靠人用扁担钩挂住桶樑,顺势一摆一墩打满一桶水,拎出井口,然后倒进水槽。
这天,晴空万里热浪袭人,野草被晒得蔫头耷脑,失去了往日的生气。渴极了的马群蜂拥着向井边奔来。一桶桶的井水接连不断地注入水槽,也远远不能满足马群贪婪的吸吮。靠近水槽的马喝不饱不肯离开,后边的马急得拼命向前拥,失去了以往的斯文,近而相互踢咬,一时间秩序大乱,像一锅粥一样。混乱中,一匹栗色骟马一不小心后腿踏进井口失去重心,随后,向后一仰,便“扑通”掉进井里。水花溅了一片。
隔窗目睹一切的知青急忙跑了出来,只见马高高的昂着头贴着井壁不停打转儿。知青们束手无策,只好分头去喊附近的老乡。不一会儿聚拢了二十多人,大家大声吵嚷着,纷纷提出自己的意见,但却没有形成一个确定的“救马之策”。“吵吵啥,咋整也得整,先把马圈起来,找绳子。”老付二叔高声说着。他的话一出口,现场立刻安静了很多,大家似乎都默认了他的建议。于是我们赶忙,拿着木棍、扁担、铁锹连打带吓唬的把围在井边不肯离去的马圈进马棚。再回到井边只见老付二叔腰间系着绳子,另一根绳子也别在腰上,不断地向周围的人叮嘱着:“瞅着机会,把我放到马背上,不成就向上拎”。还好一下就成功了。
只见老付二叔穏穏地骑在马背上,吸了口气,猛的俯下身去,全身都浸在水里,一会儿抬起湿漉漉的头,大口喘着气,左手攥着一根绳子,这样往复了好几次,马肚子他用绳子缠了好几圈,随后,他高声说:“妥了。”,大家便七手八脚、齐心协力地把老付二叔拉出井口,紧接着又去拉马。马基本是平着吊到井口,卡在井口上不来,老付二叔又爬在井边,双臂垂到井里使劲把马头掰出井口。之后,大家抱马头的抱马头、拽前腿的拽前腿、拉绳子的拉绳子,终于费尽力气地把马救出了水井。
这时我才注意到年过天命,身体并不健硕的老付二叔在烈日下瑟瑟发抖,脚下淌了一片水。那一刻,对他我不禁肃然起敬,急忙跑回屋里,拿出平时舍不得喝的半瓶烧酒送到他手中。
作者:王玉昌